鄭開奇謝過女管家,接過電話。


    管家年紀不大,約有四十歲左右。


    鄭開奇覺得她有些眼熟。


    “我是鄭開奇。”


    劉曉娣的聲音咆哮過來,“出大事了,你在哪呢?”


    “溫柔鄉裏呢。”鄭開奇故意輕鬆道:“屁大的事啊哥。”


    “屁大點事?憲兵隊的一次任務失敗了,警察局和楚老二都跟著去了。憲兵隊剛來了電話,勒令我們全都去開會呢。”


    “真的假的?”鄭開奇大驚道:“怎麽可能?我還派了兩個人去混的,都死了?”


    “誰?”劉曉娣問道。


    “隨便派了倆。楚老二說老三死了沒怎麽受苦要謝我,讓我跟著去群毆遊擊隊,我哪有閑心去幹那個?就派了兩人去了。怎麽,敗了麽?”


    “兄弟,幸虧你沒去啊。不光敗了,聽說全軍覆沒。你那兩個人估計也玄乎,快來吧,直接去憲兵隊。”


    “好。”


    強裝鎮定掛了電話,鄭開奇搖搖晃晃,眼眶子有些發黑,一雙柔弱又堅定的小手過來扶住了他。


    小油王和池生,會死麽?


    鄭開奇有些不大敢想。


    是劉曉娣轉述錯誤?應該是。


    “我該走了,科裏有事。”鄭開奇苦笑道。


    葉維美摸了摸他額頭,“你發燒了。”


    鄭開奇埋怨道,“被你氣的啊。”


    葉維美嗔怒:“你前幾天高燒,是不是沒好幹淨就開始忙了?賴我幹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發高燒?”鄭開奇反問,又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五姨,讓的盧備車,去憲兵隊。”的盧是她的保鏢。


    管家領命,葉維美扶著鄭開奇上了車。


    保鏢開車,葉維美坐在那,鄭開奇迷迷糊糊躺在葉維美腿上。已經開始高燒。


    燒的迷迷糊糊地,枕著女人旗袍絲襪下的腿。


    “車開慢點。”女人說道。


    “好的,老板。”


    車子緩緩開著,葉維美撫摸著男人的頭。


    她這種身份的女孩子,本應該是眼高於頂。所謂商界精英,政界新銳,在她麵前大多不夠看。


    葉家有自己的礦廠就三個,日本人來到上海後,葉家的勢力分拆到香港一部分,葉維美的叔叔一大家子移居到那裏,成立新的銀行,其中洗滌用品產業帶到了香港。


    葉維美的父親則不想離開故土,固守著銀行,礦場,十幾家賣場,幾家酒店。


    別說店小二,在她父親的預想中,隻有軍中高層能配得起他的寶貝千金。


    結果僅有兩麵之緣的鄭開奇就那樣稀裏糊塗的打開了她的心扉。


    或許是他敢在她麵前跳脫戲謔還拍她,或許是他勇闖虎穴從容退走戲耍鬼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她也想過,如果跟鄭開奇玩玩鬧鬧成了真,或許還能摩擦吵架。沒想到命運作弄,她進了監獄,他以為她隻是玩玩,成了親。


    等他救出了她,一切又都物是人非。


    她也想過,他的什麽身份導致了他可能不想連累她。一般的女人可能會不在乎,她不能。


    她扛著家族百十號人的榮辱安危。


    日本人隨時可以拿她開刀,繼而拿下整個葉氏企業。


    男人鼾聲四起,腦門更加熱了。


    車子緩緩停在了憲兵隊門口。


    她輕輕擰了下他的耳朵,他輕輕握住她的手,繼而摩挲著她的腿。


    她的耳根子瞬間紅了,她知道,他燒糊塗了,認錯了人。


    猛然拽起一根頭發,鄭開奇猛然驚醒,有些惱怒,“幹嘛?疼。”


    葉維美淡淡道:“找個南國巫師,給你的頭發下詛咒。”


    “狠心的小娘們。”鄭開奇低聲嘀咕著,揉了揉腦袋坐了起來,“太晚了你回去吧,外麵不安全。”


    “說誰呢你。”葉維美抬起高跟鞋,一腳把他順勢蹬了出去。


    “啊,我的天。”鄭開奇捂著屁股跳了起來,“姓葉的,腳後跟蹬我眼了。”


    “啐。”葉維美羞紅了臉,猛地拉上門,吩咐的盧揚長而去。


    鄭開奇目送車子離開,才緩緩到了門口,亮了身份,齜牙咧嘴進去。


    小油王和池生,不應該出事。


    他是第一次進憲兵隊的辦公大樓,也就是所謂的遠東派遣軍的陸軍本部大本營。


    主持會議的是憲兵司令部的高級參謀,三笠將軍的副手。


    鄭開奇不認識他,日本人的官不要全部認識,他需要認識你的時候會自報家門。


    會議已經開到一半,鄭開奇頂著一張大紅臉進去,那參謀喝道:“滾出去,廢物,竟然醉酒遲到。”


    坐在旁邊位置的淺川壽說道:“沒事的,他不喝酒。”問道:“鄭開奇,你何故遲到這麽久?”


    “對不住各位長官,長期發燒,今天又反複了,車子還壞在半路。”


    參謀哪裏會管特務科的小隊長,大手一揮,“你站在那裏就可以。”


    鄭開奇懶得理會殘暴的狗,往旁邊站了站,側頭一看,樂了。


    酒哥郭達站在旁邊,正對他擠眉弄眼。


    參謀又開始在前麵吱哇亂叫。鄭開奇趁機問道:“酒哥,什麽情況?”


    郭達說道:“你那兩個兵沒死,放心吧,他們都不同程度受傷,分別背著楚老二和衛影。那倆差點就沒救回來。”


    鄭開奇放下了心,驚訝道:“警察局和憲兵隊的人呢?”


    “都死了。老邢也沒了。這次是中了圈套,被埋伏了。”郭達在他耳邊嘀咕,“聽說此事驚動了三笠將軍,把幾個司令部參謀罵得哭爹喊娘,現在德川雄男還在被批著呢。”


    鄭開奇奇道:“老二跟我說手拿把攥的功勞啊。怎麽發展成這個樣子?”


    “他就是個屁。聽他吹牛。”郭達是徹底和楚老二掰了,一點也不給麵子,“聽陸軍醫院的人說,中了兩槍,屁股一槍,擦著臉頰一槍。什麽人屁股能中槍?肯定是逃跑時被你打中的。”


    鄭開奇點頭道,“也有可能被包了餃子吧,二哥還是蠻威武的。”


    “你不懂他。”郭達搖頭,一副“你不知道真相我不怨你”的莫測高人模樣,“你怎麽了?臉色很難看。”


    “沒事,發燒沒好幹淨。也就是說我的人救了人唄?是不是要受獎了?”


    郭達低聲道:“得看他們怎麽處理這個問題。低調處理的話,那有個屁獎?不過我聽說,兩人背著楚老二和衛影走到半路上被增援的憲兵隊救下,兩人快累虛脫了。你這倆手下,沒的說,很玩命啊。”


    鄭開奇心裏溫暖。


    辛苦了兄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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