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酒館。


    柏連勝輕輕落座。店裏的生意一般,零零散散幾個人,兩個廚娘來回端菜過來,跟食客們彼此熟絡,一看就是經常來的熟客。


    沒有見到熟人,柏連勝要了碗麵。重油大鹽。


    對方要求在這裏等,肯定是這裏有聯絡方式或者相關人等。


    現在他那支小隊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但麵臨的困境還是很厲害,他急需要跟城裏建立能經常溝通的電台。這關係著山上隊伍能不能存活下去。


    吃了飯又坐了會,時間就過了一點。


    “看來對方也不方便。”


    他有些焦急,卻也知道地下工作的時間有時並不自由。


    他就要起身離開,想了想,看了看手表,決定等最後半個小時。


    南郊。


    白冰和楚秀娥為了緩解尷尬,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楚秀娥說道:“剛才我看見開奇哥後背有些爪痕,妹妹是你撓的麽?”


    白冰眨眨眼睛,“不是我。”


    楚秀娥在樓梯那做了長久的思想鬥爭後就已經想明白,決定留在鄭開奇身邊,她還是希望跟他並肩戰鬥。


    些許羞恥的話題不要緊,或許還能增進感情。


    她看得出,那劃痕應該是歡好時留下的。


    拿下白冰,必須麵對這些。這是個純真的姑娘,她不想用歪門邪道,她要大大方方的攻進去。


    白冰愣了愣,“沒有啊。”


    楚秀娥笑了,“或許你當時忘情了吧。”


    白冰最終有些不好意思,道“可能吧。”


    她記得清楚,她沒有撓破過鄭開奇的後背。


    白冰突然道:“秀娥姐,哥剛才讓你去趟酒館的事?”


    楚秀娥“哎呀”一聲,這應該是正事,就厾叫鄭開奇,鄭開奇迷迷糊糊醒來,反問:“怎麽了?”


    “哥,你剛才讓我去酒館——”楚秀娥是不想去的,故意沒有說下去。


    “幾點了?”


    “一點快一刻了。”


    去是來不及了。鄭開奇喘著氣,道:“打電話吧,讓劉姨喊一個姓柏的朋友,告訴他明天同一時間來。”


    這場再次襲來的高燒,讓他沒有時間溝通齊多娣那邊,上午本來還想著這事兒,卻被老關的事情絆了一跤,結果就延誤了。


    白冰有些沮喪,她本想趁楚秀娥離開,看一下老公的後背。這下沒機會了。


    “好。”作為軍統,楚秀娥聽一遍就能記住任何一句話。起身離開,拿起了電話。


    悅來酒館的電話響了起來。


    有食客就喊廚娘來聽電話,倆廚娘絮叨著楚秀娥這幾天不來幫忙,這裏太忙了。就著圍裙擦了手,到了前台接了電話。


    “劉姨,是我,秀娥。”


    “好呀你個騷蹄子,不來幹活又去打鄭開奇那小子的主意了。”


    她們熟,敢說敢聊。


    “你問問,請一個姓柏的客人來接電話。”楚秀娥從不否認也不承認。


    劉姨見怪不怪,喊了一聲,那邊的柏連勝就聽見了,他並沒有應聲,反而靜靜觀察著周圍。


    其餘食客都沒什麽奇怪反應,甚至習慣了酒店喊人的情況,柏連勝這才走了過去,劉姨見有人應放下話筒轉身就去了後廚。


    柏連勝心中微微放鬆,接過電話,剛說了句“是我。”


    “明天同一時間再來。”對方一個女人就掛了電話。


    柏連勝若無其事又“喂”“喂”幾句,來了句“怎麽沒人說話”就掛掉電話,回到座位拿上長衫就出了酒館。


    自己要見的對方看來也不是絕對自在,也有一定約束。


    既然第二天還得見麵,他決定先不回山上,先在臨近的小旅館住下,靜觀其變。


    完成了任務,楚秀娥開始跟白冰給鄭開奇擦拭身體,後者再次呼呼大睡起來。那邊的小藥爐上燒著開水,水缸裏的水一涼,這邊的熱水就會跟進。


    倆女也因為這個時間段徹徹底底聊了起來。


    白冰心思單純,在楚秀娥自降身份又有心貼近的攻勢下,她慢慢接受她能幫忙給自家男人擦身子這一舉動。並且親昵的以姐妹相稱。離閨中密友還差點距離,也不遠矣。


    在水缸裏酣睡也好,昏迷也有可能的鄭開奇在擦黑時終於醒來,除了被熱水泡的有點虛弱,燒是徹底退了。


    楚秀娥已經見好就收,回到三樓,樓下就剩他二人,鄭開奇把白冰也拉了進去。


    聽著女人的嬌呼聲,鄭開奇出奇的覺得心安。


    亂世中男人圖什麽?不就是心安理得的活著,還能庇護家小麽?


    倆人坦誠相待,說著貼己話,女人給男人擦身,男人給女人搓背。


    白冰感慨了一句,“很多老百姓連口熱水都喝不上了,柴火奇缺,水井難打,這個年怎麽過啊。”


    “日子雖苦,終有個頭。”


    鄭開奇淡淡道,兩人穿好衣服開始聊天,聽到動靜的顧嫂兩人下來,順便端著晚飯。


    濃湯泡飯,沒有硬菜。鄭開奇的腸胃虛弱,多喝湯。


    精神見好,鄭開奇問了悅來酒館電話的事情已經解決,就抽空給齊多娣打了電話。約定明天以修剪過年新衣服的名義在租界見麵,齊多娣的其中一個聯絡點就是裁縫鋪。


    齊多娣掛了電話,微微有些奇怪。通話內容以暗語結成,鄭開奇在電話裏提到了許久沒見上次店裏見到的裁縫的遠房表妹,這句話說的是發報員。


    鄭開奇不知道發報員的任何信息,這是之前商量好的暗語。


    他不會發報齊多娣是了解的,突然提到跟電台有關的發報員,是什麽情況?


    是明天的話題肯定無疑,但圍繞著此事自己需要做哪些準備呢?


    準備一個發報員?共產黨地下組織也真沒這麽富裕,唯一一個小姑娘就已經幾乎隔一天就要發報的頻率。鄭開奇也不需要發報員跟他聯係。租界就是天然的屏障,對日本人而言就是難以攻下的情報高地。


    不光是國共,其他幾國的間諜都在此混跡,交換,購買情報。


    那是什麽原因呢?


    冒著被監聽的危險,多說任何一句都有潛在的代價。


    齊多娣想起了昨晚的行動。


    “難道是山上?”


    齊多娣有了精神,披衣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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