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租界帶傷回來後,安排了小田去看了修道院,鄭開奇就回到特務科,跟大老劉說了情況,聽說是救下一日本軍官受的傷,老劉就沒生氣他這陣子曠工式的上班方法,還溫言安慰了幾句。


    知道他很受日本人的器重,日本人都不生氣,他也不至於生氣。


    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楚老二都知道特務科要進行破解重組,老劉自然也知道,他是老牌軍警世家,也在積極拓寬自己的即時人脈,準備跳一下龍門。


    現在的特務科是特高課下麵直屬機構,日本人的騷操作和嚴謹的態度讓他很不舒服。


    即將建立的特務機構,聽說是給汪先生服務的,那就是純粹的中國人的特務機構,上上下下都是中國人,那才能把他祖傳的官僚機構的行事風格貫穿。


    他都想好了帶誰,兒子是必帶的,兒子繼續做隊長,那個一直不服管,常年在外潛伏的大隊長聽說也要回來,競爭還是很激烈的。


    自然沒有時間在意什麽鄭開奇郭達這樣的人。


    郭達可能還能蹦躂蹦躂,鄭開奇嘛,日本人最多讓他接著幹,職務是別想有了。


    他的那些小弟們也就分崩離析了。


    “想一想,人生就是無趣啊。階層永遠是破除不了的。”


    老劉感慨著,在辦公室的馬桶上感慨萬千。


    鄭開奇也察覺得出,特務科的整體氛圍怪怪的,個個都神經兮兮,看來知道消息的不光是他。


    也都知道老劉沒那個帶著全科雞犬升天的能力,都開始打自己的小算盤了。


    淺川壽打來了電話,那倆軍官兄弟的事情他給搞定了。


    也接洽了澀穀準尉。


    這夥計也不是個很受歡迎的主,對淺川壽的刻意接納很興奮,幾次喝酒都喝大,言談舉止一副赴湯蹈火的架勢。


    “你什麽時候有空?咱們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這是要事,甚至可以說,鄭開奇在特高課的政治前途就在此一舉。


    鄭開奇自然謹慎的很。


    “館子我來定吧。你把澀穀先生的檔案有空給我說說,我來安排時間。”


    掛掉電話,鄭開奇跟趕來的白冰在小辦公室裏私會片刻。


    片刻溫馨,能去掉他這幾天的惆悵。


    白冰害羞,最大的反饋就是抱著男人,再不敢有其他動作,那張湊過來的豬嘴被她推回去好幾次。


    老雷嘴巴髒,調配中藥的能力那是首屈一指,白冰帶來的藥很快就見效。


    這次讓男人有心情跟女人溫存。


    電話響了。


    是顧東來打來的。


    說是媛媛感冒了,需要去醫院,借錢。


    這自然是暗號,顧東來不缺錢,他女兒也不叫媛媛。


    “是媛媛那邊出事了?”


    鄭開奇心想,那修道院果然不是什麽正經地方。


    不過不正經還能多不正經呢?


    回到南郊警署,小田以杜如萍老公的身份在這裏吃了碗麵,等媳婦回家。


    鄭開奇跟白冰回來,小田就呲溜跟著進了屋。


    “那修道院是個魔窟,你找的什麽鬼地方?”小田埋怨著。


    “誰來著,小郭給找的呀,他物色好久了,說裏麵經常善良接納些窮苦的婦女兒童,背影很神秘。”鄭開奇問道,“發生了什麽?”


    他雖然對那修女沒什麽好印象,但也不至於就覺得肯定不好,隻是不放心。


    “販賣人口的。”小田歎了口氣,把聽來的對話一說,“上好的買賣,人家都自己送上門,他們收拾好了轉手就把那些無依無靠的婦女兒童賣出去了。”


    深吸了口氣,顧東來沒忍住,勃然大怒,罵道:“他媽的,這些喪盡天良的狗幣玩意,都那麽可憐了還能下手?都是畜生。”


    瞪了暴怒的顧東來一眼,鄭開奇問道:“那一男一女怎麽說?”


    “男的姓任,聽口氣應該是混街麵,很有可能是租界某些青幫或者丐幫的。”


    “女的叫什麽貝瑟斯夫人,外國人,具體哪國不清楚。”小田掏出來一個空香水瓶子,“限定款,應該不難查。”


    “男的具體什麽時候來接人,我不清楚,那個女的是今晚天擦黑就會去接人。”


    “還有,修道院裏確實有個老道,做飯的。”


    鄭開奇全都聽了,心裏有數,說道:“好,你走吧。”


    小田說道:“我可以幫忙。”


    “不用。”鄭開奇說道,“南郊警署今晚部門有聯歡,你老婆會回去叫你,缺席了不好。”


    小田聞言不再堅持。


    鄭開奇很快做了部署。


    先打電話把小郭罵得狗血淋頭,“還不如讓小油王辦呢。”那邊聽的一愣一愣,“哥,真的假的啊。”


    “少廢話。”鄭開奇叮囑他辦好接下來事,“最快的時間見到那個丐幫老馬,我要知道在租界有哪些用孩子行乞的丐幫大佬。”


    又讓顧東來去聯係李默:“把這香水瓶給他,必須在天黑前找出來這個娘們。”


    顧東來說道:“其實女人這邊,咱們隻要在路上攔截就可以。”


    “路上攔截是可以,不過治標不治本,這一次失敗了,她們會選擇另一個地方,或者是修道院,或者是孤兒院福利院,甚至去街上搶。


    隻有從根上震懾住她們。才能讓他們害怕。”


    顧東來懂了,趕緊去聯係。


    鄭開奇出了店麵,見顧嫂和白冰在那忙乎著,小囡囡被火目放在肩頭溜達著,咯咯笑著。


    滿目瘡痍中,也有人間煙火。


    他那憤怒也漸漸平息。


    如果憤怒有用,日本早就亡國了。


    他靜下心來,坐在那看著被夕陽曬成金黃的大地。


    食物是沒有任何權利的。他們會因為好吃,被野獸撕咬分食。


    彈丸小國對中國的侵略,一是資源緊缺,二是心理陰暗,妄想以小博大。


    小小的鬣狗想撕咬雄獅,隻能趁它生病,沉睡。


    這是一場拉鋸戰。


    是吞食速度快,雄獅還沒被疼醒就被吃完,那就一切都完了。


    而這鎮痛,也提醒著雄獅的諸多關節在提醒大腦。要醒來,要醒來。


    再不醒來,不光是豺狗,連禿鷲其他小到之前看不見的小玩意,都來分一杯羹。


    中國是病了弱了,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是腦袋在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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