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魚知教宗大人,有空間儲物法寶,穀魚也未瞞他。


    也從骷髏頭戒指中,取出鹵肉、肉幹、果脯、糕點等物,放於桌上,一老一小,開始一邊閑聊一邊吃喝。


    一老一小,喝下一壇美酒,也閑聊許多。


    多數都是穀魚,講述小時候,與人打架,上山撿柴,下河捉魚,等等趣事。


    酒過三壇,光陰為筆,山水為幕,別院為硯,群山為墨,過盡千帆,夕陽西下,一老一少,仍在吃喝閑聊,好似說不盡話語。


    “小時候哪件事,讓你特別開心?”教宗大人不停把玩手中玉杯,忽然問穀魚。


    此時穀魚,喝酒有些多,並未運功去除酒氣,有些微醉。


    小時候有許多事,藏於心中好些年,沒人問過他,他也未與人講過,老人願意聽,他便願意講。


    “最開心之事,那就是師父騙我,拜師修煉仙術,可以飛身去見爹娘,那時候天天拚命修煉,反而開心不已。”穀魚回想起師父,有些高興道。


    當教宗大人端著酒杯,又輕聲詢問他:“有沒有那件事,讓你特別傷心?”


    穀魚一口喝下,玉杯中美酒,又倒上一杯喝下,方才放下空杯。


    想了想,他才輕聲講道:“三歲那年冬天,四叔外出,三日方才回家,剛進院門,便一頭栽倒於地,全身冰冷。我抱又抱不動,一邊哭喊著,一邊跑去村中,挨家挨戶敲門,卻無人理會。敲到最後一戶門時,我都有些絕望,可那道破舊木門,竟然打開了,正是村中孤寡老人苗奶奶,她蹣跚跟隨我一起,費盡所有力氣,才將四叔拖上床去。我用僅有的兩床破舊棉被,給四叔蓋好,又找來火盆,在屋內生火取暖。滿臉黑灰,踩板凳熬粥,喂四叔吃,看護四叔,犯困打瞌睡,卻又突然驚醒,迷迷糊糊,整整守候三天三夜,四叔方才醒轉過來,我卻又病倒在床,足有七日才好轉,隻要睜開雙眼,便會拚命哭喊找四叔,那時候害怕失去四叔,我怕變成真正的孤兒,那時候最難受,也最難熬!”


    教宗大人看著穀魚,見其眼角有些濕潤,又給他倒上一杯酒,端起玉杯,又與穀魚酒杯,輕輕碰一下。


    緩過神來的穀魚,連忙雙手端起玉杯,見教宗大人一口喝下,穀魚連忙仰頭,一口喝幹杯中酒。


    穀魚連忙放下玉杯,拿起酒壇,先給教宗大人,倒滿身前玉杯,才給自身杯中倒滿。


    老人家二話沒說,又端起玉杯,與他相碰,再次一口喝下,二人連幹三杯,方才停下。


    “人活在世上,就有高興、難過、傷心、生老病死,生離死別,將來還會有許多事,也會發生,隻要有七情六欲,就算修煉至天人境,同樣無法避免!”教宗大人有些感悟,好似對自身述說一般。


    酒勁有些上頭,穀魚笑了笑,繼續喃喃自語道:“六歲那年,我在山中,打了些獵物,燉好之後,便給苗奶奶端去,推門進屋,卻發現苗奶奶,已經死在床上,我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四叔找來!”


    穀魚突然停下,直接抓起酒壇,仰頭猛喝十數口,方才放下酒壇,有些暈暈乎乎。


    接著他又喃喃自語道:“苗奶奶……原本也是燕國人,年輕之時,丈夫隨軍打仗戰死,留下苗奶奶與兒子,等兒子長大,又被征召,守衛燕國邊關,卻戰死在三國交界處,屍骨無存,苗奶奶便搬至關外,一住就是幾十年,她說她想念兒子,她要死在兒子身邊!”


    教宗大人抓起酒壇,又為不知不覺間,雙眼流淚的穀魚,倒滿一杯酒。


    “我認識一位年輕人,聽他說過,一將成名萬古枯,死太多人,他不想領兵打仗了,他想帶著妻兒,帶著兄弟們歸隱,可是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也是屍骨無存!”教宗大人端起玉杯,仰頭一口喝幹,抬頭望向院外。


    “有些人,相伴一程,便會遠去,我們卻要想念一生!”穀魚已迷迷糊糊,說完抓起桌上酒壇,仰頭喝幹,壇中剩餘美酒,放下酒壇時,一頭醉倒於石桌上。


    穀魚從小,永遠不知道,當他身處苦難中,身在泥濘不堪的道路上,還會不會遇到,更大的暴雨,更寒冷的風雪?


    會不會遇見,一兩個好人,如同一盞,搖曳的明燈,為其照亮心路?


    可他幸運之處,便是出生之時,遇見如養父般的洪四叔。


    遇難之時,洪四叔舍命,救其性命,不放棄,不拋棄,養其成人。


    絕望之時,他又遇見,善良的苗奶奶,教其做人。


    待教之時,再遇仙人般的師父,帶其修行。


    所以穀魚,也想成為明燈,照亮別人……。


    教宗大人抓起酒壇,給自身玉杯倒滿,一邊喝著,一邊看向遠方,他心知穀魚,此時最傷心!


    忽然身形消失,教宗大人不知所終,隻留下酒醉的穀魚,獨自在院中。


    次日清晨,等穀魚醒來,睜開雙眼時,發現自身,正躺在一張普通木床上。


    屋內極其簡樸,除一張床外,就是一張書桌,與一把木椅,書桌上放著幾本書,還有紙墨筆硯等物。


    等他走出房屋,穀魚才知,還在別院,教宗大人正在采摘蔬菜,穀魚連忙上前,過去幫忙。


    穀魚有些不好意思,一邊幫忙,一邊歉意道:“昨日有些喝多,給您添麻煩了!”


    “昨晚喝酒時,你說過得,小酒開胃,大酒怡情,老頭我不嫌麻煩啊!”教宗大人與他捉狹道。


    “摘這麽多菜,您是要做飯嗎?”


    “明日就是除夕,一會一起吃個飯,算是陪老頭,提前過除夕,吃完你再走,也不遲!”


    “行,都聽您的!”


    “年輕人爽快,對了,還有一事,既然是天塵宮特使,便有獲得大機緣的權利,你什麽時候,能抽出一個月時間,參悟那大機緣?”


    “我還有三個月修煉,才能抽出時間,什麽大機緣?”


    “到時候你來,就知道了!”


    陪教宗大人吃過飯,已是巳正時分,穀魚收下教宗大人,自釀的六壇靈藥酒。


    婉拒教宗大人,提出派人護送他,他便獨自一人,沿著教宗大人,所指隱秘小路離開,穀魚未再驚動,天塵宮其他人。


    每次潛行一段山路,穀魚便停下身形,觀察片刻,確實無人跟蹤,他才小心翼翼,向不老書院而去。


    當從道塵山秘道上山,飛身穿過一片樹林,穀魚雙腳剛落地時,前方一道幼嫩聲音,大喊道:“搶劫!”


    穀魚身後,同樣一道聲音響起:“要想此路過,留下買路酒!”


    “倆位大俠,是搶美酒,還是搶糖果?”穀魚好似很害怕,連忙問道。


    “糖果!”


    “美酒!”


    “讒貓,趕緊顯身吧!”


    一道瘦小身影,以及一個縮小的身影,瞬間至穀魚身前,正是早已等候多時,一臉笑意的禹汐與弘麒。


    一個伸著小手,一臉可愛笑容,看向穀魚。


    一個伸著舌頭,瞪著一雙大眼,滿眼都是美酒,非常期待,望向穀魚。


    穀魚笑了笑,連忙從骷髏頭戒指中,取出地席鋪好,禹汐與弘麒乖乖坐好,穀魚一邊取出美酒與糖果等,一邊忍著想笑。


    穀魚自然等一人一獸,解饞之後,兩人一獸,心滿意足起身,一起回至塵緣峰,穀魚別院。


    次日便是除夕,年夜飯,還需穀魚提前準備,穀魚回到別院,便開始準備。


    臘月二十四,陰曆三十,便是大年三十,也是穀魚離開邊城,頭一年未與洪四叔,一起過大年。


    除夕當日一早,弘麒被逼,脖子上栓塊紅布,其他人一樣,皆是一身紅,看著非常喜慶。


    身穿紅衣紅鞋的禹汐、東方瑜、陳彥嵐、弘麒,拿著對聯、福字、紅燈籠,去道塵山所有別院,給門上貼對聯,貼福字,掛紅燈籠等。


    而此時穀魚,帶著大師姐與四師姐,忙著準備年夜飯美食。


    尉遲薇與姚玥,常年修煉,對於做美食廚藝,基本為零,穀魚隻能挑些簡單,能幫廚的事情,交與二女去做。


    巳正時分,三人一獸,貼完對聯等,回至穀魚別院,也未閑著,忙前忙後,幫著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申正時分,禹汐期待的年夜飯,終於做完。


    客廳之內,一大桌美食,各種肉食齊全,還有其它一盤盤,一碗碗各種菜肴,皆是大家一天的成果。


    年夜飯前,六人一獸,齊聚祖師堂,祖師常用供桌上,各種供品早已擺好。


    由尉遲薇帶頭,整理好身上衣物,洗手去塵,按大小順序,一一焚香過頭禮拜,香爐之中,插好燃香,再三跪九叩頭。


    等禹汐最後上前,叩頭拜完,再由尉遲薇帶著大家,一起三跪九叩頭,方才算敬祖禮畢,一起回至穀魚別院。


    在別院外小路上,除弘麒外,六人皆是提著燒紙錢袋,至一路口處。


    各自用木棍,畫個圈圈,燒紙錢給亡故親人,弘麒怕禹汐獨自傷心,特意陪著她。


    燒完紙錢,回至別院客廳內,等大家坐好,穀魚取出教宗大人,贈送的六壇靈藥酒。


    他也未隱瞞,實話實說,講完靈藥酒來曆,大家也未多問。


    師姐師兄們,各自一壇,各自倒滿酒,禹汐自然還是靈果汁。


    穀魚倒滿酒,方才起身,出客廳至院內,從骷髏頭戒指之中,取出鞭炮。


    穀魚正要吹火折,點燃鞭炮,卻被跑來的禹汐攔住,她要親自點燃鞭炮,穀魚便由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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