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藍你的家鄉在哪裏呀?”


    “那是一個連地圖上都沒有的偏僻山村,它叫棺材村。”


    阿藍看到姚碧,嘴角一抿。


    姚碧討好地笑笑,隻差沒搖尾巴。她左耳上的碧色耳釘在陽光裏灼灼生輝。


    列車單調地“轟隆”行駛著。


    男人被旁邊的人拉開坐下,他一聲聲地怒吼著:“離婚!我要離婚!”


    女人的肚子似乎不那麽疼了,隻是瑟縮在一邊,不時偷看一下丈夫的臉色。


    安魂蘭靜靜開著,似乎連接著真實與虛幻。


    姚碧站在阿藍跟前,“還真是巧呀,在火車上也能碰見呀。”


    阿藍也輕笑,“我也覺得。丫頭,你這是要去哪裏?”丫頭的膽子越來越大,臉皮也越來越厚。


    “我是和婷婷一起去她的家鄉旅遊。”姚碧輕易地察覺出了阿藍眼底隱藏的怒氣,連忙拉了魏婷婷做擋箭牌。


    魏婷婷心中驚喜。姚碧的表哥就是他嗎?


    她臉上帶著微微的嬌羞,“是呀。下午三點在封約站下,再坐兩個小時的汽車,走上一個來小時,就到棺材村了,我媽媽是這樣說的。我也從來沒去過呢。”


    阿藍望著魏婷婷,“你也到棺材村?你是姓魏嗎?”棺材村的後人越來越少,阿藍甚至以為自己是最後一個棺材村外的魏家人。


    耶?姚碧的眼睛貓眼一般發亮。阿藍要去的就是棺材村?


    “對,我跟我媽姓魏。我叫魏婷婷。”魏婷婷欣喜地點頭。


    “我也姓魏,我叫魏藍。藍天的藍。”阿藍淡淡一笑。


    魏婷婷覺得這個名字很配眼前的男子。他雲淡風清,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為什麽好好的村子不叫魏家村,要叫棺材村呢?”姚碧驚奇地探頭,遇到阿藍責備的視線,縮了縮脖子。


    “因為,那裏不是旅遊的好地方,很危險。”阿藍盯著姚碧。心裏好氣又好笑。離開家後,自己還因為內疚在樓下站了好幾分鍾,沒想到這丫頭早有打算。


    “騙人。如果危險的話,每年見你回來也沒缺胳膊少腿呀。”姚碧在魏婷婷身後吐舌頭。


    “我媽媽也說去那裏危險,叫我一定隻能今天去,明天就離開棺材村,還告訴我不要吃那裏的東西。”魏婷婷想起媽媽死前說的話,不由得心裏有些害怕。她反複叮囑自己,不管在村子裏遇到什麽人也不能吃那裏的東西。自己可是往行李箱裏塞了好幾瓶礦泉水和餅幹呢。


    “魏婷婷都可以去,那我也可以去,大不了我答應你,我絕對絕對不吃任何那裏的東西。”姚碧握住阿藍的手,眼巴巴地看著他,低低哀求。


    阿藍心中一軟,責備的話怎麽也無法說出口。


    看著眼前二人眼波交流,不知怎麽回事,魏婷婷居然覺得心裏不高興。她想起了媽媽說過的話,棺材村的人從來不和外人聯姻。因為魏家人知道自家的血液是最高貴的。當時自己還嘲笑媽媽不懂遺傳病怎麽來的,如今的自己卻隱約覺得這個習俗是這麽的好。


    安魂蘭香氣幽幽。魏婷婷突然舍不得和姚碧調回座位。


    她柔柔弱弱地和阿藍對麵的一個年輕男子商量了一番,讓他去了隔壁車廂自己原來訂的位置。


    “我想多知道媽媽家鄉的事。”魏婷婷帶著微微渴望的語氣對阿藍說。


    姚碧也渴望地看著阿藍。阿藍從不說自己家鄉的事,自己也想知道呢。


    “有時候不知道比知道有福。”阿藍的眼底是說不出的憂鬱,他歎了口氣,“總之,你們兩個人隻能今晚呆在棺材村,明天天一亮,你們就離開。”


    最近一個月,自己心思煩亂,總惦記著棺材村的事。


    棺材村被強大的念力籠罩,甚至可以幹擾人造衛星的監測。隻有魏家人不受幹擾。姚碧因為和自己相處十年,沾染了自己的氣息,也不會被棺材村當作外人。


    每年隻有今天晚上,棺材村才不會發生意外,希望這兩個女孩子能夠順利地進去,平安地出來。


    封約站是一個小站。到站下車的旅客很少。


    望著呼嘯而去的火車,姚碧無端端地覺得惆悵。


    下午三點的陽光威力無比,曬得魏婷婷頭暈眼花。她看了看氣定神閑,襯衫依然潔白幹淨的阿藍,再看了看活蹦亂跳卻沒有一絲汗水的姚碧,人比人真的氣死人呢。


    “姚碧,你的耳釘好漂亮。”魏婷婷盯著姚碧左耳上的碧色耳釘。不知不覺間,自己的視線仿佛被那碧綠的耳釘凍住,無法移動。好漂亮啊,為什麽以前沒有注意到?


    “這個呀。”姚碧摸了摸耳釘。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下了火車開始,耳釘就在變燙。根據以前的經驗,姚碧知道,耳釘一變燙就以為著麻煩事會來臨。


    “前麵就是汽車站。”阿藍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女孩子們的交談。


    塵土飛揚的汽車站前,破舊的小巴懶洋洋地等在烈日下。


    “我們坐了小巴去水王鎮。”阿藍提著花盆。那蘭花在烈日下依然姿態萬千,香氣襲人。


    魏婷婷從行李箱裏抽出三瓶礦泉水,“熱死了。我請客,你們別客氣。”


    小巴上帶著一股泥土和肉類被烤熟的怪味,已經坐了大半車的人。


    穿著藍背心的胖司機打量著眼前的三個人,用帶著濃濃地方口音的普通話說:“你們要去水王鎮?二十塊一個人。”那麽偏僻的水王鎮其實就是一個村子,那裏居然有外地人去。鎮子上的青壯年都出去打工去,隻剩下老人和小孩子。前些天,那裏還發生了一些怪事,大家都說那裏不太平。


    阿藍皺了皺眉,用當地話問:“怎麽票錢一下子漲了那麽多?”


    胖司機愣了愣,沒想到眼前的年輕人居然說得一口地道的當地話。


    “前幾天,那裏除了怪事,好多人都搬走了。那是最後一戰,沒什麽人願意去,車上的人都是去水王鎮附近的九江鎮的。”胖司機有心勸勸阿藍,“沒什麽要緊的事兒,別去那兒。搞不好會死人的。”


    阿藍小小,“沒事兒,你送我們到鎮子口就掉頭回去。”


    胖司機還要勸說,卻覺得眼前的年輕人的目光雖然不鋒利卻讓人無法反抗。他聳聳肩,發動了車子。


    魏婷婷被陣陣熱浪和車上的怪味弄得想吐,全然沒有發現自己的行李箱居然自己動了動,又動了動。


    安魂香的氣息如絲線一般纏繞著魏婷婷的行李箱。行李箱裏的骨灰壇裏,一個小小的旋風正在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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