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發出,得到安排的將領立即出大帳,去執行軍令!


    急務暫定,褚時鈺才看向剩下的將領,開口分析道:“我方百裏範圍都有布哨,攻城器械行動緩慢,極難在一夜之間悄無聲息的靠近,天亮之前,敵不動我不動。”


    從號角聲響起,不到一刻。


    整個荒城已經整裝待命,嚴陣以待。


    但東邊那些未明的兵馬,似乎也陷入了為難的境地,似是摩拳擦掌,又似躊躇不前……總之就停在了二三裏外。


    忽而有一小批人,策馬衝向一旁的聚集地!掀了幾座蒙古包闖進去!


    背後人馬中有大喊嗬斥不斷!


    闖進蒙古包的人很快都出來了,但有的拽著羔羊,有的拎了麻袋!


    尖利的嚎哭聲從蒙古包裏追出來!


    掠奪者便揮起映著森寒星光的彎刀,作出屠戮之態!


    不過一記馬鞭先一步落在揮刀人身上!


    似是爆發了什麽爭吵,最後屠刀收起,但羔羊和麻袋掛在了馬匹上,嚎哭聲被趕回了蒙古包中。


    荒城東邊的城牆和哨塔上,耳力、目力好的人隱約見聞了這些,滿頭疑惑,但也實時將所見所聞傳遞給城內…


    聞訊的魯達慶露出了疑惑:“這些不是韃子?這個聚集地可是韃子的千人大部落…部落首領在韃子裏也是說得上話的…怎麽會搶他們?”


    褚時鈺垂了眼眸,冷漠輕聲道:“餓壞了,還是下不去嘴嗎…”


    “什麽意思?”魯達慶很是不解。


    褚時鈺並不解釋,隻冷聲問:“東西城門至南邊糧倉之間,困狼陣布置好了嗎?”


    “已預備妥當!”


    …


    城外的不速之客終是按耐不住了!


    嘹亮的衝鋒號響起!


    萬馬奔騰!


    “隆隆”之聲由遠及近!


    呼喝之間!敵軍便接近荒城一裏!


    “嘣!”


    炮聲哄響!


    是早就安置在東城牆上的十二座碗口炮!敵軍進入殺傷範圍!它們就毫不猶豫的運作起來!


    炮彈落在敵軍之中!幾乎每一顆都瞬間帶走了十幾條生命!


    不過這無法嚇退數萬敵寇的進攻衝勢!並且這些虎狼般的北族戰士立即就做出了反擊!


    馬匹疾馳不停!但他們雙手卻離開韁繩,取弓搭箭!射擊!一氣嗬成!


    騎射是草原戰士呼吸般的技能!箭枝簌簌!以拋射的弧度幾乎都射進荒城內!


    幸好,有城牆抵擋,大部分箭枝都被防住了!隻有少部分大夏軍被射中!而所有人都穿著甲具和厚實的衣服,真正重傷失去戰鬥力的隻有數人!


    而這非但沒有讓大夏將士驚慌,反而熱血沸騰起來!


    城牆上的弓箭和火銃也在和敵軍針鋒相對!攻擊傾泄而出!


    即便大部分攻擊都是落空的,但在密集的攻擊中!沒有城牆掩護的敵軍,被擊中的明顯多許多!不斷有人掉下馬匹!


    敵軍還是不懼!悍勇躍過倒下的已方屍體!衝向近在咫尺的城門!


    但大夏軍的手段也隨著距離升級!荒城上的箭枝附上了火焰!帶著灼燒襲向突進的敵人!


    大部分依然落在空處!但隻要落在敵軍身上,裹滿油脂的箭就能將敵軍點燃!


    著火的人迅速翻下馬!翻滾著撲滅火焰後,非但沒有逃離,反而是再次上馬!有的還撿起掉在地上的燃燒箭枝!將火焰反射進荒城!


    大夏軍並不驚訝於北族敵寇的勇猛!這幾個月大部分人都見識過了!甚至守城軍更加亢奮!動作更快的,拉弓射箭,或者重新裝填火銃!


    “碰!”


    有一發火銃炸膛了!使用火銃的人慘叫抱著被炸傷的手指!立刻有人上去接替!而周遭的人非但沒有減緩使用火銃,反而更快的攻擊!


    因為大夏軍知道,若不在敵軍進城前多殺!進城後就是更慘烈的近身交戰!


    終是有頭一波敵軍接近了東城門!


    說是城門,但其實沒有門樓,也沒門,隻有兩段兩丈高的城牆向內延展,構成一條五丈的短甬道!


    此時三道拒馬樁橫在平坦甬道上,使得敵軍不能繼續衝鋒!


    但敵軍也是早有準備,打頭的立即下馬!揚起裝在臂甲上的小盾斜擋在頭上,抵禦更加密集且精準的箭雨!


    城門處的兩道城牆上,都是巨高臨下的弓箭手!幾乎每個敵軍都被瞄準著!


    許多敵軍倒下了,但有人成功上前,甚至不管身上還紮著箭!三五個人合力,便將拒馬拉開!雖然還有兩道拒馬要拉開,但顯然,隻要再付出一些死亡的代價,就能攻克!


    甬道內慘叫、鮮血、屍體都堆砌起來!


    …


    “先救瀕危!保命,止血!再管別的!”


    脫掉影響動作的外套早已被脫掉!換上的白罩袍染上了血液!


    帳簾拉開的醫療帳篷裏,柳如思甚至沒空感覺到寒冷!


    一開始隻有兩個中箭的傷員抬來,其中一個脈搏停了,柳如思立即開始心肺複蘇,用新製作的牛肚氣囊來人工呼吸。


    運氣不錯,片刻,傷員就恢複了脈搏和呼吸。


    急救結束,柳如思便放鬆了許多,一邊處理著箭傷,還有餘力和圍觀的眾醫們探討講解。


    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錯了!她根本沒有時間慢悠悠的一個個治療!


    下一個危重傷員被抬進來時!她才剛把打開的箭傷消毒完!


    還好,這裏能救死扶傷的醫者還有七個——西北軍本身有軍醫,包括馬大夫在內的十幾人,都分在荒城南邊,他們在北邊。


    眾醫立刻各自分別上手,以他們自己的經驗、手段,結合這些日學的治傷方式!一個個垂死的傷員在妙手下穩住生機!


    但,還是有人死去…


    有人搬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救了…


    有人在一刻的搶救後,還是沒能恢複生機……柳如思知道繼續救治是有渺茫希望的…但還有更多的、更可能幸存的傷員送來,隻能停止,奔赴下一個。


    心中痛罵不久前的自己,居然在期待戰爭!隻因為希望能有機會實踐醫學!


    真身臨其境了,她卻隻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沒有腎上腺素、沒有呼吸機、不能輸血……她看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消逝!


    很快,她連暗罵自己的精力都沒有了!


    送來傷員的速度越來越快!整個醫療帳篷裏每個能獨立治傷的醫師都在忙!以至於當助手的藥童、小姑娘們也得分出去救人!


    柳如思心急如焚!可隻有一雙手,要忙於搶救危重傷員!隻能抽空出聲指導其他人該怎麽做!


    焦急中,她對著慌亂的小姑娘們也不再溫和!


    “手臂上端捆紮!別輕飄飄的!用最大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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