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書想了想還是打算在院子看了一圈。


    小毛驢吃著食槽裏的青草倒也悠閑,見有人過來,它抬起頭看了看,打了個響鼻繼續吃草。


    摸了一下小毛驢的鼻梁,周明書往食槽裏放了兩個蘋果,看著它吃完才踱步離開。


    雞棚裏麵零星還有幾隻土蠶的屍體,連這麽好的蛋白質都看不上了,想必都吃撐了吧。


    地上已經撒了幹淨的草木灰,見沒什麽事兒,周明書老老實實的回到房裏看漫畫。


    收麥子這活兒是真累,不過她的任務是撿麥穗,裝車的事情偶爾搭把手,總得來說倒也輕鬆。


    白天的體力已經透支,沾上枕頭沒有多久,周明書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隔天依舊早早起來,老周家的人一來到地裏就像是在打仗一樣,緊趕著慢趕著往家裏搓糧食。


    良林村家家戶戶都是如此,都怕老天爺這個時候下雨。


    等把糧食割回家,大家就不再害怕了。


    累了的時候,周明書將草鞋脫掉墊到屁股下麵坐著,麥田裏長了些姑娘果,有黃的也有綠的,周明書摘一些成熟的試著吃了一下,誰知道酸的她兩腮都快要抽筋了。


    她吐了之後,漱了兩口水才緩過來,原來隻是她以為的熟了,其實根本沒熟。


    旁邊的周明畫樂得哈哈大笑,“三姐姐,這個果子酸的很,你還是不要吃了。”


    “是呀,太酸了,以後再也不吃了。”


    周明書說著又灌了兩口水,就算是熟了她也不會吃了。


    還不到中午,周明誌拉著驢車便急慌慌的回來。


    “三丫三丫,咱家門口等著一個稱自己為‘沈大夫’的人,說是過來拿貨的,你認識這人嗎?”


    “認識,就是他訂了咱們一批貨,他這是來取貨了。”


    周明書算了算時間,約定的日子還超了一天呢,沈大夫今日過來應該是被什麽事情給絆住腳了。


    她轉頭就過去和周老太太說這件事兒,周老太太一聽是過來取貨的,知道這事兒耽誤不得,將手上這一捆麥子係好之後,她摘了摘身上的幹草,要和孫女一起回去。


    “走,咱們趕緊回家。”她一邊走一邊解了圍裙在身上拍拍打打,將身上的幹草和塵土都打掉。


    回家就要見客人,本來穿的就是破舊衣裳,在地裏忙活了這大半天就這麽灰頭土臉的見客會不會不禮貌?周老太太心裏有些忐忑。


    一老一小小跑著回家,沒一會兒就來到了家門口。


    門口處停了一輛馬車,車旁邊站著的人正是沈大夫。


    “哎呀,周姑娘,可算是找到你家了,這位是……”沈大夫見到熟人過來,立即笑著臉上前打招呼。


    “沈大夫,這位是我的奶奶,奶奶,這位就是我之前給你說的水牛鎮懷仁堂的沈大夫。”


    周明書在二人之間來回介紹了一下,兩人熱情的打了一個招呼進了院門。


    “沈大夫,我們良林村在山窩窩裏頭,是不是不好找?來這一趟辛苦了,先喝點茶。”


    家裏有放涼了的薄荷茶,周老太太倒了幾碗,連馬夫一並都招待了。


    “還好還好,畢竟是第一次來,等下一次就輕車熟路了,反倒是沈某唐突了,明知道這幾日農忙,還過來耽誤。”


    “哪裏哪裏,這是你們約定好的時間,什麽事兒都沒這事兒當緊。”


    兩個年齡相當的人聊著天,不停的扯著農忙事宜倒也能說到一塊兒去,周明書便趁機回屋數艾草膏。


    兩百瓶很快就數好了,將東西拎出來交於沈大夫,並在合約上做上‘已取’的記號。


    見麵前的小姑娘做事滴水不漏,沈大夫心裏十分歡喜,將剩下的尾錢一並交清後,又說等手裏的這批貨賣的差不多後就再過來訂一批。


    幾個人說了一會兒話,知道她們還要忙著收麥子,沈大夫央了馬夫便走了。


    兩百瓶艾草膏的尾錢是一兩六,周老太太數著錢都覺著是老天爺掉下來似的。


    上次的稻穀種了大半年才賣了三兩,這一下就賣了二兩,關鍵做艾草膏還不耽誤事兒。


    周老太太將錢收好後鎖緊了屋門,正好這個點回家,祖孫倆洗洗手臉涼快了一下,就把飯菜什麽的一並帶過去。


    “人家都說‘士農工商士農工商’,往上比一個大字不識,往下比沒有手藝還不富裕,連點小病都不敢生,也不知道這天家是怎麽搞得?咱們農民永遠都是最苦最累的那個。”


    走在路上,太陽赤啦啦的曬著土地,周老太太想到這些心裏有些鬱悶。


    不過家裏除了這十幾畝地,還有了三丫這門做香膏的手藝,以後想要餓死凍死是萬萬不能了。


    想一想古人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雞蛋不能隻放一個籃子裏’,多一門手藝多一門營生,也多一份收入,關鍵時刻還是能救命的那種。


    周明書聽周老太太這麽說,她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她,在她的認知裏,大家都是人,誰又比誰高貴到哪裏去呢?!


    “奶奶,你想這麽多幹嘛呦,高貴如皇上皇後,不也得吃咱們農民種的米糧,西疆打仗用的糧草,不都是咱們大梁千千萬萬的百姓種出來的?所以不必為這些事情多煩憂,咱們過好咱們的小日子就行了,你說的那些都是廟堂上那些大臣們在掙的事情,咱們這天高皇帝遠的,才不管那閑事兒,民能載舟亦能覆舟,要是天家做的不夠好,咱們農民也不會隨便被他們欺負的。”


    聽孫女這麽說,周老太太笑了,“是是是,他們管不著咱們,咱們也管不著他們,隻要別漲咱們的糧稅就成了哈哈哈。”


    她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該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含飴弄孫,縱享天倫之樂才是首要。


    兩人將午飯拿過來,將幾個孫輩的人喊來先吃。


    田裏的螞蟻蟲子比較多,聞著味兒就往餐具上爬,還是早吃為妙。


    “三丫,剛才是有人來取艾草膏嗎?”周明棋嚼著餅子問,額頭上還有豆大的汗珠兒。


    “嗯嗯,就是之前預定過的沈大夫。”周明書坐在一旁休息,她剛剛在家裏吃過了。


    “現在田裏這麽忙,他地裏不忙呀?怎麽這個時候跑過來。”周明棋的疑惑也是周明書所疑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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