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簡單的四字,卻是他心中最深的祝願。  長歲無憂。  惟願那人不曆風霜,長歲無憂。  ……  距離西境有千裏之隔的青涯劍閣,最近有了大動作。  在經過一係列焚香禱告的儀式後,他們終於將奉台上的沉寂數百年的至寶斬月劍,給請了出來。  同時,護劍弟子的隊伍也組建好了,隻等著陸望予出現的消息傳來,他們便能帶著斬月劍,立刻啟程。  而江安也不負眾望地憑借自己吃苦耐勞,沉穩可靠的表現,成為了為數不多的,能隨行護劍的雜役弟子之一。  他總算是能鬆一口氣了。  接下來,隻要跟住了斬月劍,他們就一定能想到辦法,在事情無法挽回之前通知陸先生他們!  他提早完成了布置的任務,迫不及待地回到無人峰,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無雙。  可等他越往茅草屋走,卻莫名地開始心慌。  仿佛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他微微皺起了眉。  推開半掩的屋門,屋內還是如早上出發前那般井井有條。  但是最應該在的無雙,卻絲毫不見蹤影。  雖說平日裏,無雙都會化成狐狸崽子的原形,前往雲峰偷聽劍法教學,直到傍晚時分才歸。  但昨夜他特意告知了無雙,今日會出隨行弟子的名單,無雙也說了會乖乖在家等著結果……  怎麽如今就不見人了?  而且,屋門還是半掩著的。雖然無人峰罕有人跡,但他們都有出門落鎖的習慣。  屋門看起來是匆匆離開時,隨手帶上的。  無雙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  他心下的疑雲越來越大,腳步也變得急切起來。無雙是個小妖怪,人生地不熟的,他能去哪兒?  他將一眼就能看盡的簡陋屋子,又裏裏外外地翻了一遍,同時心裏卻不停地默念了無數遍,那個自我寬慰的想法。  或許無雙隻是與他開了個小玩笑,下一刻他便會跳出來,扒住他的胳膊輕輕撒嬌。  雖然說,無雙根本不可能玩這種故意讓人擔心的捉迷藏遊戲……  江安麵無表情地合上了八鬥櫃的門,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便往下山的方向去了。  這樣的場景又出現了,就像是曆史的再一次重演。  曾經便是這樣,在他們流浪的路上,當他好不容易帶著采來的野果回到棲身的破道觀時,無雙也是這樣不見了身影。  但是當時,他卻看見了無雙被擄走時匆匆留下的記號。  一路跟著那個記號,他才尋到了宴都的詠月巷,遇上了陸先生他們,最後救出無雙。  與那次不同的是,這次的屋裏沒有任何記號……  沒有任何的異常,就像隻是平平常常地出了個門一樣。  這也是江安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東西。無雙那麽機靈,若是被抓住,也一定能留下信息……  既然什麽都沒有,或許他隻是出去玩了。他現在便要去把他尋回家。  他沉默著,手中緊緊握著那最後一線的微薄希望,徑直上了雲峰。  雲峰是青涯劍閣開辟的一處演武峰,是講師為初級弟子演練基礎劍招的地方。  說是說雜役弟子都可以進去參學,但雜役弟子往往都和江安一般,被繁雜的勞務困住,不得脫身。  無雙便接過這個重擔,他每日都偷偷潛往雲峰,為江安記下所有的教學技巧。  無雙說過,演武場後麵是一片密林,而邊緣有一塊巨石聳立。  他平時就藏在巨石背後的草垛裏偷聽。  蜿蜒的石階,鬱鬱蔥蔥的樹木,江安從未有機會來過雲峰,卻在無雙一天天的描述中,對這裏的景色了如指掌。  他尋到那塊巨石,繞到背後。  草垛被微微壓塌了一個角,是無雙每日留下的痕跡。  可他依舊不在這裏。  江安手中緊攥的希望,終究還是如一縷輕煙般轉瞬即逝。他的心沉入穀底,手中空無一物。  他慢慢地回到了演武場上,舉目四顧,景色皆是陌生。  內心那種空蕩無措的茫然之感近乎逼得他無法呼吸,一時間,他竟不知該往何處去。  身旁的弟子三五成群,今日的講習已經結束,他們正結伴回院落。  風中隱隱約約傳來了他們的交談。  “哎……今日你們見到瑤閣來的人了嗎?看起來好生厲害!我感覺,他們的普通弟子,都能我們劍閣的內門弟子有得一拚。”  他們在討論今日的請劍大典上,瑤閣增派前來的幾名弟子,看起來都身份頗高。  青涯劍閣這邊並未多問,隻認為是他們的斬月劍收到了重視,江安作為一個雜役弟子,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其中詳情。  他如今也沒心思去聽這樣的消息,抬腿便要離去。  可下一秒,耳畔邊傳來的話,竟將他活活釘在了原地。  “修為上不好說,但是在除妖這方麵,瑤閣可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大派!”  “畢竟人家才剛到青涯,便發現我們劍閣中有妖物潛藏,輕而易舉地就捉住了……青涯劍閣好歹也是名門大派,竟有妖族在此躲藏,還不知藏了多久,倒是讓別人先發現了,真是讓人臉上無光……”  他繼續為身旁人分享自己知道的消息,道:“我還聽說,那是個幼妖,連化形都不會……不過還好沒等它長大,釀成大禍!”  像是晴天一霹靂直直劈下,江安愣在原地。他腦子嗡嗡作響,剩下的話卻像是隔了一層屏障,再也聽不清楚了。  他壓下幾乎要跳出胸膛的心髒,竭力穩住了神態,追了上去,問道:“師兄是說,瑤閣的人抓住了一隻妖麽?”  仔細聽來,他的聲音中還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  但那人沒有察覺,隻是莫名其妙地看了江安一眼。  麵前的少年看起來年紀不大,估計也隻是好奇的同門師弟,他便沒有多想。  他耐心地解釋道:“是啊,就是今日晌午的事。說是他們的秘寶檢測到了西南一處荒峰上有妖息……果不其然,便抓住了一隻小妖。”  西南荒峰……江安的心重重地沉了下來,如墜深淵。  他已經有了答案。  江安繼續咬緊牙根,將所有的慌亂都咽了下去,他狀似無意地追問:“那師兄可知……那隻妖,如今在何處?”  那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還不等江安開口,他倒是自己為江安圓了回來。  他皺起眉,看起來頗為不認同,道:“雖說妖族稀奇,可這個熱鬧就不必去湊了吧……說隻是個幼妖,連化形都化不了,沒什麽威脅,瑤閣便將它給了藥峰。”  “其實未化形的妖,與普通的山野鳥獸無甚差別……當然,像你這般好奇的弟子也多,所以藥峰說,過兩日會將它在殿前展覽,你若實在好奇,到時可以去看看……”  江安拜別了那名弟子,一陣涼風掠過,他無端生起了一陣戰栗,才驚覺背上早已被冷汗浸濕了。  又是瑤閣……他們竟這般陰魂不散!  江安的手緊攥成拳,用力到指節都有些泛白。  無雙還活著……  這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他眼眶微紅,指甲死死地摳住手心,用那份刺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去藥峰探聽情況,設法救人!第42章 琳琅碎(二)  青涯劍閣如今倒是挺尷尬的。  瑤閣增派弟子來他們的請劍大典,這本來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偏偏來的人,腳步尚未停穩,便舉著手中的司南說西南有妖……  他們是青涯劍閣!第一劍宗!  怎麽可能會有妖?  結果,一隻狐狸崽子就這樣被捉住,關進了藥峰……  這臉打的……管事長老瞬間臉就黑了。但他還是要耐著性子,好好安頓這些瑤閣的貴客。  他滿臉堆笑地與瑤閣的弟子告辭後,出了門,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  身旁的親侍迎了上來,遞來了擦手的帕子。  管事順手接過,八撇胡高高地翹起,他糟心道:“陸望予身邊有個妖,瑤閣便往各大宗門都增派了專門尋妖的弟子。偏偏頭上這幾位,非得舔著臉,認為人家是專門來給我們撐場子的……”  “斬月劍也就我們當個寶,人家瑤閣什麽奇珍異寶沒有,看不看得上都得另說……這下好了,怎麽跟上麵交代?說你們自作多情,說你們臉太大?”  “唉……糟心!”他將帕子甩到親侍身上,便愁眉苦臉地想對策去了。  與此同時,江安也在藥峰下碰了壁。守峰的弟子將劍一橫,便攔住了他的去路。  守峰弟子歎了口氣,直言道:“這都是第幾個人了,我知道你也想看看這傳說中的妖族,藥峰自然也會給弟子們長見識的機會……後日便會開放觀賞活動。  “但是現在,誰也不能進!”  江安進不得,他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也不能貿然行動。  他隻得回到無人峰。  青涯劍閣是一定待不下去了,而藥峰的情況也撲朔迷離,他必須得好好考慮,怎樣才能把無雙從藥峰救下來。  他們要怎樣才能穩穩當當地離開青涯劍閣。  陸先生之前給的陣法符,怕是能派上用場了。江安默默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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