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子仰身搖頭嗬嗬的笑了起來:“莫要跟老道開玩笑,哪怕是掌門師兄代師收徒。”


    “你們明劍山的老山主知道了自家少主成了老道的小師弟,不日就要把雁留山給劈了!”


    陳非塵神色一僵,隨後勾著老道士的脖子向大殿內走去,戲言道:“要不你跟那老不死的說說,咱倆換換,我當道士你當少主,怎麽樣?”


    澄明子連連拒絕:“老道還想多活幾年,看看掌門師兄的成仙路。”


    “得了吧你!”


    陳非塵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道:“我因吳界而來,隻為一決高下。山路上有一股不俗的劍氣,我一眼就看出來是那個榆木疙瘩。怎麽說,讓他跟我練練?”


    “那可是掌門師兄的愛徒,老道做不了主。”


    澄明子又是一頓拒絕,這娃兒也太敢想了,還跟你練練?那老道以後叫你什麽?賢侄還是師弟?


    “你怕什麽呀你!你咋就不敢跟你師兄打一架?”


    陳非塵厚著臉皮繼續打著老道士的肩膀,嘿嘿笑道:“別急著拒絕!你告訴我吳界在哪,我不白幫你,你先聽我說…”


    澄明子的眼神越聽越亮,笑嗬嗬的拽著陳非塵要去道觀裏品茶。


    插曲結束之後清元子繼續在後山崖上打坐修行,陳非塵在其身後二十丈外的距離烤著野兔,饒有興趣的看著對方修行。


    納氣入體,煉氣於身,歸藏氣海,去似江奔。


    一個六境道門修士的修行本來沒什麽好看的,但陳非塵看的津津有味。


    一晃夜已過半,陳非塵失了興致,左手拔劍走上前去,劍氣滿山,殺意毫不遮斂。


    清元子睜開雙目,言語平和的發問:“少主是要小道性命嗎?”


    陳非塵抬眼望去,對打坐道士不屑一顧:“你這種華而不實的六境廢物,也配領我一劍?”


    清元子站起身來盯著對方的眼睛並未反駁,而是問道:“我輩修行之人當知世上有不為之事,少主這般滔天劍意,難不成以殺人為樂?”


    陳非塵右手拿住白色麵具覆在臉上,隻露出一雙滿是嘲弄神色的眼眸。


    “道門不是說死道友不死貧道麽?不是自詡濟世救人麽?”


    麵具之下的笑聲已經帶著幾分癲狂了:“人血是我磨劍的助力,看在你師傅師叔的份上,你留在此處可以不死。但山下小村,必是我與吳界一見生死之戰場!”


    二人的高絕戰力,若是在小安村打起來,一村之人將會死傷殆盡。


    陳非塵越過身邊的年輕道士踏劍而去,劍氣殺意盡皆收斂於身,似是在醞釀雷霆一擊。


    清元子心緒已亂,一麵是師傅教誨七日修行,一方是兩虎相爭禍亂安寧。


    山下第一聲金鐵交擊聲時,清元子道心已定。即便麵對兩位七境難敵之人,仍是義無反顧掣劍而出。


    這一劍起於泥土,衝出雁留山時清元子直入七境,劍芒當空,劃破長夜。


    即便身入兩大高人的對立麵,隨時有身死道消之危機,清元子仍是麵不改色,開口一勸再勸道。


    “二位皆是不世高材,若分生死何需鄉野性命作陪?小道懇請二位移步十餘裏外任選一處矮山為戰場,不知可否?”


    “給你師傅個麵子。”


    吳界長刀反握立在身後,朝著麵具人冷聲道:“敢與我走?”


    陳非塵做了個請的手勢,吳界一馬當先飛掠出去。前者走到清元子身邊時直言道:“看來你有決定了,莫要忘了我的恩情。”


    清元子持劍略微躬身,感謝道:“陳少主點撥之恩,一直都在。”


    “剛剛那劍還不錯。”陳非塵誇讚一句後踏劍直追吳界。


    清元子看著一前一後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的兩道身影不免有些感慨。自己本是方外之人,卻拘泥於師門規律難以更進一步。


    陳非塵以人命為要挾,逼迫自己做出選擇的做法,何嚐不是為自己指明了一條本心大道?


    這是半師之誼,以後想還這份恩情,可就難了。


    清元子發出一聲輕歎,忽地抬起頭來直視前方持劍而去立於村頭穩然不動。他察覺到一股可怕的震蕩衝擊之力正在醞釀。


    哪怕十裏之遙削弱了大部分力量,但也絕不是村中凡人可以抵抗的。


    清元子一人一劍在黑夜中立起一座堅不可摧的屏障,他要護住這個村裏的所有人。


    遠方矮山頂上泥土草根已經被刮去一層,二人交戰不過片刻功夫,沉重的兵刃碰撞之音與洶湧的刀劍肅殺之氣撞擊成一大片風暴。


    裹挾在風暴內的兩人刀來劍往,在黑夜中拉出一連串刺眼的火花。


    吳界打的十分難受,來人速度比自己快上一線,且對自身刀法極其了解。就憑著那一線的速度,就是不硬拚,而且每一劍都能壓製自己的刀招。


    陳非塵同樣心裏憋屈,自己雖有占據上風的跡象,奈何對方力道大的出奇。若非自身速度夠快可以擊打刀身力道最弱之處,硬拚下來恐怕唯有敗亡一途。


    包裹著二人的刀劍風暴擴大到十丈範圍,本就不高的矮山已經被削下兩尺高度。二人心裏都明白,這場爭鬥若是繼續下去,若非一死一傷,便是同歸於盡了。


    於是二人達成默契,各自退開爭取喘息之機,洶湧的元氣風暴如驚濤拍岸般擴散出去。


    雁留山頂的澄明子揮手下按,四道劍影瞬息穿越雲層將刀劍風暴釘死在矮山四周。


    陳非塵側頭斜了一眼雲層,怒喝道:“多管閑事!”


    吳界死死地盯著對方,不知為何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自己一定在哪裏見過對方。


    “你究竟是誰?”


    陳非塵正視對方橫劍不答,波濤般的劍氣衝天而起!而其本人傲立於十多丈高的劍氣浪潮之上,俯視天下劍客。


    “四海起劍潮!”


    劍氣撲來如威如獄,吳界眼睛被戰火點燃紅芒閃爍,腳步錯開消失在原地。黑氣繚繞的夜行刀奮力斬過,劍潮應聲而開!


    陳非塵心中劇震,左手長劍自下而上全力挑向夜行刀。


    叮的一聲,劍潮割裂矮山,麵具被刀芒震碎,陳非塵吐血倒飛出去,在地上拉出一條三丈有餘的刺眼的血痕。


    要不是最後一劍強行改變了對方刀刃的軌跡,恐怕現在自己的半個身子都被斬開了。陳非塵眼中泛起些許遺憾的神色,不顧身前可以看見內髒的傷痕舉劍怒罵道。


    “快來救老子!”


    一天之內連續兩次強行催動絕聲一斬的吳界近乎力竭,但他聞言後身軀一震,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對方。片刻後帶著莫大的驚喜激動的問道。


    “陳非塵?你出來了?!”


    陳非塵咬牙切齒的回道:“快救老子!”


    吳界立即拿出包裹裏的瓷瓶倒出丹藥,一把迅速按進對方的嘴裏。


    “十多年不見,你嘴還是這麽臭啊?”


    陳非塵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立即盤膝而坐吸收藥力運氣療傷。


    吳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手把夜行刀插在身邊同樣開始運氣調息。


    十一年前的吳界隻有十歲,在經曆了一係列非人的修行之後成為四境修士。


    有一天師父帶著自己在天上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然後把自己扔進了一個深山老林,說一年之後來接自己。


    這是修行之一,而在這裏,吳界認識了一個同齡人。


    那一年,他們一同在妖獸的尖牙之中求生,一同在瘋子的利劍之下逃亡。


    那一年,他們都是為了生存滿手血腥的孩童,但他們卻是可以把自己後背無條件交給對方的兄弟。


    陳非塵說自己在明劍山犯了門規,恐怕此生都出不了禁地。吳界卻很相信對方可以走出來,十二歲的時候他信誓旦旦的說。


    “以後有一天,我會成為江湖上名號最響的人,你就按照那個名號來找我!”


    “我去找你?做夢!”


    陳非塵很討厭他的狂妄自大,返身消失在幽暗的林中。


    九年後,陳非塵劈翻守衛長老走出禁地,以劍開路勢不可擋。


    擊殺上任少主之後奪下令牌,成為明劍山的新任少主。


    明劍山上百七境弟子盡皆對其發出少主之位的挑戰,陳非塵名正言順的三日內連殺百人,殺到長老噤聲弟子膽寒,徹底坐穩少主之位。


    老山主被迫出關平息門內動亂,陳非塵被罰麵壁,遂遁入藏書樓精修,修為臻至七境巔峰時恰聞江湖上有個七境刀客,不敗之名嶄露頭角。


    陳非塵咧嘴大笑,當即踏劍狂歌而去。


    這一日,明劍山弟子如釋重負的送走了少主。江湖諸多山門迎來個喜怒無常的殺神。


    這一次來尋你,不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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