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聞海和尚沒有絲毫放棄超度海域妖族的打算,吳界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而後冷哼兩聲,身影閃動間拽著六個箱子飛掠而去。


    海域妖族已露禍亂之相,獨處在東海中的拂柳山莊就成了與世隔絕的孤島。


    龐安晴與蔣惜蘭還在那裏駐守著,倘若鯤鵬化鵬成功,以她們八境的修為,在鯤鵬手下,絕無任何逃生的可能。


    吳界的身影在海麵上快速穿梭,他的速度極快,仿佛一道疾電淩空。他的身影在海浪之間穿行,每一次跳躍都能衝破海浪,掀起巨大的浪花。


    他的速度之快,讓海浪都來不及合攏,隻能在他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水痕。


    吳界的身影在天空中劃過,仿佛一顆流星。讓雲彩都來不及跟上他的步伐,隻能在他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雲痕。


    拂柳山莊,龐安晴和蔣惜蘭見到吳界到來,明顯多了許多欣喜的神色。


    有些人明知愛而不得,但自己卻還是泥足深陷,理不清心緒,斬不斷相思。守著那些極其稀少又不算溫馨的回憶,無法自拔。


    “小城主,你回來啦?這次回來打算住多久?”龐安晴湊到吳界的身邊,言辭之中滿是關切。


    吳界與她們對視了片刻,心中升起一股別樣的情緒,欲言又止。


    他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她們的小心思。隻是人心裏的位置就那麽一點,有了一個人,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心細如發的蔣惜蘭很貼心的把話題引向了別處,問著吳界的身體狀況。


    “小城主,你的眼睛恢複了?”


    “嗯,仙氣入體,暫時壓製住了魔性。”對這二人,吳界沒有隱瞞,如實說出了自己體內的情況。


    “我自願成魔,魔印潛藏在體內,已經無法根除,如今的情況已經算是很好了。”


    “那你這次回來,以後就就在這裏了嗎?”龐安晴很關心這件事情,不待對方回答,她又說道。


    “我們在後山上給你搭了竹樓,都是按照無憂宮下你的住址建的……”


    “謝謝,有心了。”吳界道了聲謝:“我這次來,是要告訴你們,這裏不能留了。”


    他詳細地介紹了目前海域內妖族的現狀,兩人靜靜地聆聽著,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蔣惜蘭那清冷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疲憊與無奈,她輕聲歎息道:“小城主,您是想讓我們返回無憂界嗎?”


    吳界搖了搖頭,堅定地說:“你們收拾一下,隨我前往天陽城吧。”


    其實,吳界並不是出於對她們情緒的考慮,而是因為現在正是急需人才的時候。


    這兩位女子都是無憂界兩大坊主的嫡派子孫,刀術得到了家族的真傳。


    盡管她們進入八境的時間並不長,但在戰力方麵,絕不遜色於那些老牌八境強者。


    聽到這話,蔣惜蘭和龐安晴先是一愣,隨後臉上露出了驚喜交加的笑容。她們連忙點頭應承下來,並轉身匆匆趕回住處整理行裝。


    明月高懸,海風帶著些許冷意吹拂而過。


    吳界默默地注視著地上的箱子和利劍,目光漸漸移向了後山顏小心的安葬之地。


    他心中充滿了空洞,緩緩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不緊不慢地登上山去。


    這條路他走的次數並不算多,如今再度登山,少了那個人在身邊陪著,總覺得心裏空空落落的。


    吳界的思緒翻湧,回憶起當年和顏小心一起走過這條山路的日子。


    過往的溫馨回憶,都在此刻,化作一柄又一柄無形而又鋒利的快刀,淩遲他本就冰冷荒蕪的心髒。


    龐安晴二人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很快就收拾完畢了,但她們卻都很默契的沒有去找吳界。


    他登山的速度不快,但終是走到了顏小心的埋骨之地。


    看到那無碑無陵,被碎石填滿洞口的地方,吳界的眼神頃刻便被胸腔波瀾壯闊的萬種情緒淹沒,裏麵不再有任何理智的色彩。


    他卸下背後的刀鞘放在身邊,笑容很是苦澀,連聲音都充滿了悲傷:“我回來了,你們拂柳山莊的仇,結束了。”


    “雖然幕後之人不是我親手殺的,但我也出了不少力。顏小心,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如今的天氣已經變冷,海島上也人跡罕至。吳界背靠山石坐了下來,海風吹來,撩動白發幾許,他微微側頭,溫聲低語著。


    “一直都想回來陪你的,可一直都有做不完的事兒。一件又一件,我還拒絕不了,真的挺煩的。”


    “五十年啊,想想我都覺得長的不得了。我有時候就想啊,什麽時候忙完了,我們就在山裏做一對快活鴛鴦,晴看海,雨看山。你說不了話,以後就我說給你聽……”


    吳界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夜,把自己從進入無憂界開始,直到現在發生的許多事情都說給了墳墓中的人聽。


    沒有回應。


    直到天光破曉,第一縷陽光透過林間灑落在吳界臉上的時候,他站了起來,重新背上了雙刀,低聲詢問著。


    “這裏以後不安全了,那些妖族不會放過這裏的,我知道你也不願意去中原。那我便把這裏盡數吹散了,可好?”


    有風拂過吳界的麵龐,他好像得到了回應,但他仍是一言不發,一股衝天殺氣陡然從他身上爆發出來!


    龐安晴與蔣惜蘭察覺到這股殺機,立即出來查看,眼前的一幕,瞬間讓她們瞪大了眼睛,震驚不已。


    吳界轉身閉目,每走一步,埋葬顏小心的地方,連同山川草木在內,就化作飛灰消散一部分。


    他的步伐沉重而堅定,仿佛每一步都在告別過去的傷痛。隨著他的前行,海風帶著無數飛灰在空中逐漸消散。


    顏小心存在過的所有痕跡,都在逐漸消散。


    吳界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悲傷和無奈,他知道,這是他必須麵對的現實。


    顏小心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而他必須繼續前行,帶著對她的思念和回憶。


    每一步的飛灰消散,都像是他心中的一塊巨石被逐漸搬走,讓他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當他走下後山之時,他身後的一切都已經化作了一片飛灰,湮滅在無盡的海域中。


    顏小心的埋骨之所,是吳界最擔憂的地方。


    而作為人,一旦有了顧忌,就會失去破釜沉舟的勇氣。


    吳界仰天長歎,自己終究還是如同九境煉心劫中那般,親手摧毀了整個拂柳山莊。


    有一朵花,生於泥沼,開在田野。


    有一隻鳥,沐雨櫛風,不染纖塵。


    花開零星,鳥上青雲,注定的有緣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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