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安仰頭看著殿下,臉頰在艾希的手心裏像貓一樣蹭了蹭:“安安知道,但要殿下一直陪著安安才行。”艾希眼眸半垂著,審視著自己帶了五年的崽子,沉聲道:“你的膽子一點都不小,慣會在我這裏裝可憐,以後等你長大了搬出宮去,看誰還慣著你。”聿安一頓,眼睛不可置信地睜大:“安安不走,就算長大了也要待在這裏!”艾希沒理他這句話,崽子長大了哪有不走的道理,抬手夾著他耳邊的碎發別於耳後,便將手收了回來,拉著他繼續向前走。但聿安不依,前腳掌抓地,賭氣一般地就是不抬步,倔強地抬眼直直地盯著艾希。艾希隻能又停下來,回頭迎上聿安的視線,表情沒什麽變化,但又莫名地堅定,仿佛一開始就是這麽打算的。聿安抿緊唇,偏頭看向一邊,眼睛有憤怒也有委屈,還是倔倔地站在原地不動,除非、除非殿下說不會讓他走。“再有一會兒,儀式就會開始,你走不走?”艾希看著和他鬧脾氣的聿安,語氣平淡地問道。聿安緊抓著自己的袍子,心髒的跳動漸漸加快,但強著不說話。但艾希這次沒慣著他,直接放開他的手,轉身自己向前走了。聿安一顫,轉頭不可置信地艾希離去的背影,被放開的手心空落落的,跳動的心髒一瞬間冷置,整隻蟲愣在那裏,不知該如何是好,看著艾希向前走了好幾步,眼睛裏就漫上淚水。等艾希停下來回頭去看時,不出意料的,聿安哭得劈裏啪啦的。愛哭鬼,艾希在心裏想著,放下自己的把戲,向他抬起手,等著他過來。聿安淚眼朦朧地抹了一把臉,提著袍子小跑了過去,緊抓著艾希的手不放,但還是委屈得哭的停不下來。艾希拉著他慢慢走著,踏出殿門就有前後各兩列木偶蟲低頭恭敬地跟著,關鍵時刻是為了拉開那些見到艾希而十分激動、衝上來的蟲民。等快到天台的時候,聿安還在哭,艾希看了一眼天台下黑壓壓一片的蟲族,停下來彎著腰拿著手帕給他擦臉,“若你再哭,我就帶你回去,不用上去了。”聿安咬著唇停下來,眼睛裏的淚珠要掉不掉,狠抽了一下鼻子,努力憋著,但還是嗚咽聲不斷。艾希無奈地微歎了一口氣,理了理他身上的衣袍,抬手拖著他的後臀抱他起來,換了一條新手啪重新給他擦了擦:“你現在還小,不想離開這裏,等你長大了,巴不得飛出這窄籠之地。”“不是哼哼哼你說的不對,安安……”聿安抽泣著,“安安才不會那樣。”不會那樣還能怎樣?難不成我還要你老死在我的宮裏?艾希想著,沒有說出來,一隻十歲的雌蟲,小崽子心性罷了。“好了,乖,別哭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若現在走,我鐵定不答應。”聿安聽到這句話才哽咽小了點,緊抱著艾希的脖子,最後擤了幾下鼻涕才算完。時間已經來不及了,艾希索性更加不著急,慢悠悠地來,就要彎腰把聿安放下,但聿安立馬不依:“要抱著要抱著要……”“好、好,抱著抱著。”艾希無奈地微仰著頭看了他一眼,便抱著他上了天台。天台是雄神宮最高的地方,直達萬靈山峰頂,氣候寒冷,時不時飄一場雪,這裏也有完整的宮閣樓宇,但艾希很少住在這兒,其下又分為好幾個寬闊的平台,之間都以萬階梯相連,隻有艾希所站著的天台高不可攀,沒有精神力作支撐完全上不來。由於是年禮,所以雄神宮多以紅金雙色裝飾,但台麵是完全的黑,也映照了雄神宮的尚墨色。艾希居高臨下地看了幾眼,頭都沒有低,表情冰霜似雪,除了那俊美的容顏,完全符合了蟲民心中想象的冷冽淡漠,又危險嗜血。蟲族狂熱地歡呼著,瘋狂地向上拋去黑色的死亡之花,他們熱愛艾希的冷冽,也熱愛他的嗜血,更熱愛他登頂的神力,那淡漠視萬物如螻蟻的眼神給了他們無法言喻的優越感。但是他們的神明實在太過低調了,明明是以生殺造就的神明卻沒有輕易地降下災禍,沒什麽比邪神的溫柔更令蟲陶醉的了,他們尊崇著他,感謝他讓他們活著的每一天!艾希冷眼看著他們的自我狂歡,不著痕跡地翻了一個白眼,一群無腦的家夥,他已經不理宗教那麽多年了,怎麽還有那麽多狂熱分子?他們所想的那些恨殺咒伐,艾希一概不理,一味按照自己的意願活著,但總有幾個很能鼓動蟲族的蟲存在,一代傳一代,一代比一代猛。艾希往下看了一眼,果然領頭的那幾隻看著總是那麽眼熟。聿安第一次見到這場麵,怯生生地趴在艾希的肩膀上往下望,眼裏驚奇又激動。下麵的蟲也看到了他,頓時喊得更歡,其中還夾雜著幾隻巨蟲的長鳴。“神使殿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雄神殿下萬安!!!神使殿下萬安!!!”“神使好小好可愛!啊!殿下還抱著他!啊啊啊啊啊啊!雄神殿下我永遠尊崇您!”“邪神、暗神,以暗渡己,以光明渡世蟲,大善!”……艾希聽得耳朵疼,將懷裏的聿安抱緊了點:“冷不冷?”說著就用精神力驅散了周圍的寒氣,溫熱的手捂住了聿安微涼的耳朵,聿安搖搖頭,心裏極其震撼地睜大眼睛看著下方,臉頰因為激動紅撲撲的。艾希看了不遠處的主管一眼,主管會意將下一環節準備的死亡之花呈了上來,不多,也就九十九朵,九九至尊。向聿安偏頭示意,艾希把他抱過去一點。聿安眼睛亮晶晶地看了艾希一眼,又偏頭看眼前的花,艾希點點頭默許,聿安的心髒狂跳,試探著拿起一枝拋了下去,蟲民歡呼著互相爭搶空中的那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