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裏耳尖一紅,不受控製地想起上一次被尤斐打上“標記”的那一天。距離現在也過了兩個月,哨兵留在自己身上的信息素氣味淡了許多,微不可聞。除非靠近了深嗅才可捕捉到。但這一次在醫院裏,他們接受了全身消毒,氣味刺激難忍。不過……以肖裏對尤斐的了解,上述的這些原因其實並非尤斐會突然“發瘋”的真正導火索。他蜷縮在哨兵懷裏,仔細思索起對方的不對勁……好像……在那位士兵解說“新世界”規則時,尤斐曾產出過極大的情緒波動。肖裏當時沒能放在心上,現在仔細回想起來,當說到“早已組建好的家庭必須拿出證明登記”時……尤斐似乎情緒就不太好。哨兵向導因為“吸引力”的問題,伴侶或是異性,也或是同性。異性還可通過結婚登記,具有法律效應,可同性伴侶卻不是每個人都具備有“法律證明”。更何況自己與尤斐的結合,還是發生在“末世”後,秩序與法律失效。他們連婚禮、戒指都沒有。雖然從哨兵向導的角度來說,他們已經是“綁緊”了的一對。但從“先知”的角度來說,他們什麽關係也沒有。再者說,所謂的向“先知”提出已婚證明,必須是出示結婚證明。就算他們有這玩意,可在“末世”中,又有多少人會帶著“結婚證明”在身上呢?尤斐將人抱進了臥室內,情緒穩定了下來。他心疼又自責地用指尖輕觸著肖裏泛紅的肌膚,“對不起,我……”“親親我,就原諒你了。”肖裏將手從浴巾中伸了出來,張開麵向尤斐。他勾下哨兵的脖頸,兩張嘴唇膠合在一塊,親昵地磨蹭著。“總會有辦法證明我們是一對的。”肖裏的聲音順著唇齒相依間的縫隙泄出,“別擔心,不是還有你說的‘阿芙洛狄忒’嗎?她若是能幫助我們獲取新的身份的話,那麽製造一份結婚證明也並不是什麽難事……”不料尤斐卻露出悲傷的神色來,他搖了搖頭,沉聲道:“所有在a國安插的‘阿芙洛狄忒’,通訊器都無法聯係,我發出的信息就像石頭沉入海底了一樣……而我向組織發出求救信號……則是無法發出。有什麽磁場擋住了我們向外界發送消息。假如我在那片鐵網後,而你在這裏,我們若想通過發送訊息是根本做不到的……”肖裏露出訝異的神情。也就是說,所有在“橢圓領土”內的人們可以互發訊息信號,但你若是想聯係“橢圓領土”外的親朋好友們,或是國外,都是不可能的。“橢圓領土”的邊界設備了大量的幹擾器。尤斐從枕頭下摸出那隻黑漆漆的,看似不起眼的通訊器,“最壞的結果是,‘阿芙洛狄忒’全軍覆沒了……”第06章 來到“新”世界(三)首都。新國度建立初期最困難的時候過去了,多虧了shaw製造出的“末日”,導致全球引發難以控製的“超級流感”與“喪失狂潮”。財富與權力的作用被大大削減,無論你去到哪裏。都無法逃脫“末日”的魔爪。除了我建造的“新國”。總統悠閑地坐在地底實驗基地內想到。通過科技處理後,房間四周環繞著他的牆麵變成了一塊又一塊的電子光幕,密密麻麻的仿佛無數隻眼睛般,正忠實地記錄著“首都”街道上任何一處角落裏的情況。海嘯般狂湧著的數據在一塊又一塊接連而成的電子光幕中串行著。比起三個月前,地底實驗基地安靜了許多。從繁忙變成了寂靜,那些曾經不眠不休,工作於此,監控並管理著“先知”的科研人員們全沒了蹤影,就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自從“先知”被徹底完善後,那些科研人員與安保們便被帶離了這裏。大部分人被送往“蛾摩拉”接受處刑,少部分掌握著有關“先知”核心技術的科研人員們,則被關押進了不久前剛清空的監獄。那裏經過三個月的逐步改造後,早已從冰冷冷且蒼白難看的環境變得舒適而又……透明。是的,監獄原本厚實不透光線的牆麵統統變成了堅實難以毀壞的“玻璃”牆。每個房間裏的“住戶”雖然可以互相看見對方,但言語卻無法通過牆麵抵達。這便是由傑裏米·邊沁於1785年提出的“圓形監獄”。目的是為了使用最少的人力從而進行最大限度的“監督”,並減少看守者與囚犯、囚犯與囚犯之間的接觸。杜絕了未來有可能會發生的,轟動或影響社會的“監獄醜聞”。例如說,虐囚事件、犯人起爭執致死事件或……越獄事件。而在此監獄內,所有被關押的囚犯們將無從躲避、遮掩自己的心思與行動。看守者注視著監獄內的一切,囚犯們也將互相“監督”著對方的所作所為。但圓形監獄的最終目的並不是為了真正致死這些囚犯,而是為了通過教育與勞改感化他們,改變他們“危險的思想”。所以,被關押於此的囚犯們也並非想象中的毒梟老大,或是某個貪官汙吏。而是……總統沒在想下去了。圓形監獄內關押著的看起來是人,但實際上,真正被困鎖於那兒的是人軀體下的大腦。那些囚犯們,就跟曾經的shaw一樣,腦海裏掌握著可以改變世界,改變人類命運的知識。他們活著的時候,就像一朵美麗又危險的玫瑰,如此引人注目,而又如此的脆弱,必須多加保護。而若是他們被“處理”以後,則將留下自己無限的惋惜,因為痛失天才的惋惜。總統多想……把那些固執地,不願向他,向新世界,新國妥協的“囚犯”們像他對shaw做過的一樣,挖出大腦,拋棄肉身。以“先知”的身份存活。但這項技術尚不成熟,除了精神圖景強悍地向導外,大部分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這項技術完成而死亡。一旦拋棄那沉重的肉身,他們的意識便隨之沉淪入深淵中,而無法如破繭的蝴蝶般飛出沉重如潛水鍾的肉體。(*1《潛水鍾與蝴蝶》)但……哨兵向導可就不一樣了。總統眼神微微一暗,發散性思維扯回至“圓形監獄”上。麵前的桌子與巨大的藍盈盈的電腦正播放著來自“圓形監獄”的各個房間監控視頻。有的“囚犯”已完全放棄掙紮,呆呆木木的坐在床上發呆或看書。而有的則像瘋子般狂捶透明色的牆壁,試圖與他人溝通。但他們的聲音無法傳遞給隔壁的“鄰居”,而自己的房間內一個室友也沒有。“囚犯們”惟一能說得上話的,隻有“圓形監獄”內僅住著一位活人看守。一位身材魁梧,百分百忠心的活人看守者。其他來來往往,負責照料起“圓形監獄”起居的,全是冰冷冷,不帶任何感情,靠程序做事的機器人們。而“圓形監獄”內,並非全麵透明。還有幾個特殊房間,用作不同的,機密的作用。其中一間不完全透明,但依舊活在“監督”下的,是最頂層的一個特殊房間1024,裏頭關押著另一位,身份神秘,安全係數高達s+的“囚犯”。除了總統外,就連迪妮莎也不知曉的是。那裏“住”著的是總統曾經的摯友,他們曾經一樣,為“幸福全人類”這一念頭而努力,但卻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這個世界……最了解我的人,除了父親外,就是……‘他’了吧。”總統坐於房間中心的椅子上,手持高腳杯,紅酒搖晃。四周熒幕上投下的光一閃一閃,映照出他淡然又詭異萬分的神色,“連通‘圓形監獄’最高層,1024號房監控。”長形器皿裏,shaw的粉色大腦上下浮動,仿佛呼吸般,微微鼓起又收縮,一連串氣泡從綠色的營養液中浮起。接著,長形器皿旁的主電腦自動亮屏,“先知”的女性麵孔浮現,用機械化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說道:“鏈接進行中,接入成功……”四周的電子光幕立馬閃爍,接著化作一麵“熒幕”,亮起圓形監獄最高層1024房內的實時監控錄像。一位瘦骨嶙峋的男人正悠然自得的坐在狹窄的床上下棋。他的樣貌實質上與總統無異!隻是因為過度瘦削,因而第一眼看去如骷髏般可怕。總統將高腳杯移到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香醇的酒液。他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對著器皿中的“shaw”與光幕監控後的男人說話。“我打敗了你們,我打敗了所有人。我已掃蕩完這個世界上會給我帶來一切阻礙的存在。現在,我將向你們證明,父親理想中的新世界,是可行的存在,而人類也將在我的領導下不再害怕衰老,不再害怕罪惡的滋生。”光幕監控後的骷髏男人仿佛意有所感般,抬起頭望向了總統的方向。但實際上,他看向的那處方向,既是監控,又是“電視”。圓形監獄外發生的一切,都會通過設置在“橢圓領土”內的各個攝像頭轉播於此。“shaw和……你們看見了嗎?現在這個美好的社會,在你們的有生之年正冉冉升起。”總統望著光幕中的骷髏男人與光幕下方,電腦上顯示著的,不言不語的“先知”。片刻後,他接著一打響指。四周的電子光幕們重新恢複原本的監控視頻,各個街區,各個角落一覽無餘。任何想要發生在這所城市裏的罪惡都無法匿藏。當然,也無人敢犯下罪惡。自從“先知”向“橢圓領土”上下所有人發放了調查問卷後,根據評定結果。每個人都被送往了他們該去的地方。大部分人得以留在“首都”,剩餘的部分被分為兩批,分別送往“尼尼微”,墮入被“先知”判定為“渣滓”的集中地,接受改造或生活。最後剩餘的部份,則被送往“尼尼微”城的臨城“蛾摩拉”——專門進行處刑與審問的地方。隻有那些被“先知”判定為“罪犯”或無用之人(大部分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而另外部分則是智力有問題的人類),便會送往於“蛾摩拉”城,在此接受“處理”。圓形監獄便設立在了一處荒涼,偏僻,連綿著戈壁的“蛾摩拉”城之內。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蛾摩拉”城因為它的特殊性而設立了大量的警戒設施與警戒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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