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欲望是難填的溝壑,在作惡之處,想的是好歹能吃飽一次,或者為家裏人贏得一點點存糧不至於餓死。


    然而真當好處到手時,又覺這好處遠遠不夠。隻一餐填飽肚子怎麽行,那下一頓呢,明天呢?


    沒有糧食他們依然走不到前麵的縣城去,更到不了一百多裏外的府城。


    幾乎不用再有人帶領,才得了好處的人目光已經投向另一塊麥田。


    之前所做的承諾也化為泡影,他們在想,既然我們好說的時候你們不答應,還跟我們動手,那麽現在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另外又想,搶了一塊麥田跟搶兩塊麥田又有什麽分別,大不了為了家人去蹲牢獄便是,進了牢獄好歹還能留一條命呢。


    於是乎,烏泱泱一群人帶著瘋狂的神色衝向另一片麥田。


    遠處的尚在哭泣的農戶嚇得忘記了哭泣,那片正被攻占的麥田主人卻嚎啕大哭起來,“我的麥田,我的麥田。”


    這附近的地全是上等田,所種小麥也是為了繳納賦稅,方才還在安慰其他人,如今再也安慰不起來。


    他們倒是想去阻攔,可衝撞之下,萬一再出了人命呢?


    老村長遙望遠處道路上,哀歎一聲,“隻盼著縣令大人早點帶人將這些人攆出慶林境內才好。”


    晌午時分,麥田再次空了,癲狂的流民在用了午飯後再次出發了。


    已經有人做了規劃,一路走,一路搶占麥田,這樣就足夠他們走到縣城。


    然而烈陽下,塵土滾滾,騎著高頭大馬的捕頭帶著衙役奔襲而來。


    尚且在燒麥子或者煮麥子的流民尚且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處,竟還歡呼起來,“縣令大人來解救咱們了。”


    霎時間歡呼聲在眾人中間響起。


    被洗劫一空的徐寧村村長看著眾人隻覺冷笑,“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尚帶著喜色的眾人憤怒不已,“你這奸詐村長,竟不盼著大家一點好,你們全家都該餓死。”


    說這話人正是舒桂山,如今舒桂山拿回金鐲子,心滿意足,哪裏還肯給村長一點顏麵。


    徐寧村村長在此事上的確理虧,也沒法辯解,隻能抿唇遠離人群。


    如此態度令舒桂山不禁得意,他朝村長呸了一聲,而後到舒明月跟前,小聲道,“明月,鐲子一定要藏好,不然到了前頭縣裏,爹恐怕就隻能賣你了。”


    舒明月早就嚇的慌張不已,忙不迭的點頭,“爹您放心,女兒肯定守好了,誰都奪不走。”


    誰能想到丟失的鐲子還能找回來呢。他們去哄搶村長家的時候隻抱著搶一點算一點的心態,不料竟真的搜出了金鐲子,沉甸甸的金鐲子,黃燦燦的,瞧著就稀罕人。


    如今金鐲子跟她息息相關,她自然得像愛護自己的性命一樣愛護這鐲子。


    舒明月警惕的望著周圍的人,周圍的人正因為官府的人來感到高興。


    隻是舒明月卻覺得忐忑不安,她拽住舒桂山道,“爹,我覺得不對勁,會不會是來抓我們的?你看村長他們一家跑了。”


    舒桂山一怔,頭上像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他往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村長一家往來路去了。


    他們這村長平時道貌岸然,但也的確有幾分真本事,聯想搶糧食一事,舒桂山也察覺不對。


    “我們也跑。”


    一家四口東口東西本來就沒有了,這會兒逃跑更是簡單,趁著眾人不留神,直接朝後跑去。


    才跑出二百多米,那邊捕快便到了近前。


    緊接著哭鬧聲尖叫聲傳來。


    舒桂山道,“快跑。”


    北上府城的路上,謝懷謙的心情沉重。


    黃彪竟然真的跟著他們出了城,而且這一走便是一晌午。


    中午兩家用午膳時,黃彪便在不遠處自己啃餅子,待兩家人趕路時再跟上。


    中途路過一條河流,謝懷謙與舒婉去提水時,黃彪又主動將水桶搶去。


    謝懷謙對舒婉道,“如此下去,他恐怕真的要跟著去府城了。”


    舒婉瞥了一眼,發現謝懷謙眉頭緊擰,似乎在為此事苦惱。


    舒婉不解,“有免費勞動力不好嗎?”


    其實舒婉的想法很簡單,我拒絕了,你不聽,你自己愛幹,那也不關我的事,如果後麵拿這事兒道德綁架她,那也別怪她翻臉。


    像黃彪如此行事,人家又不招惹你,你總不能將人打一頓扔在路上?


    所以舒婉的想法便是直接無視。


    黃彪得了一次表現的機會,非常勤快的將水打來,又想跟舒婉談論府城之事。


    可舒婉卻直接坐在騾車上拿出那本律法開始研讀起來。


    謝懷謙便順勢上去,給舒婉進行講解,一些簡單的字舒婉能猜的出來,稍微複雜的便不行了。


    想不到曾經重點大學畢業的人,如今竟成了文盲。


    謝懷謙拿不準舒婉是何種態度,隻要舒婉不拒絕,他便一直給細細講解。


    於是舒婉便發覺出一個好處,謝懷謙理解能力不差,在教舒婉認字的過程中將律法中的條例進行講解,通俗易懂,起碼不像她自己看的那樣晦澀。


    謝懷謙瞧著舒婉感興趣,於是便利用路上的時間給舒婉講解起來。


    跟在騾車後頭三米遠的黃彪隻覺謝懷謙是故意為之,目的便是想讓他自行退去。


    但黃彪這人也是邪性,一旦做了決定便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一日不能拜師成功,便一日不想回去。


    黃彪瞧不上謝懷謙,自然也不會告知對方他對舒婉的覬覦美色變成覬覦她的本事。


    美人常有,但有本事的人不常有,黃彪這人自小在舅舅家長大,最明白如何做對自己才最有利。


    哪像謝懷謙,生怕他來爭搶舒婉,竟做出如此姿態,實在配不上舒婉。


    待有朝一日他拜師成功,定要勸說師父換個男人。


    世間優秀男兒千千萬,謝懷謙此等心胸狹窄小氣又病弱的沒個男人樣的男子也是人間少有。


    謝懷謙正講在興頭上,突然覺得一道帶著寒光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他抬頭看去,正對上黃彪嫌棄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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