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拉近,拍到寧斐然那張英俊卻神情疲憊困頓的臉。他看起來要打個哈欠,卻硬生生忍住了,腮幫子不知道怎麽一擠,鼻翼翕動,就此作罷。鏡頭拉近,拍到了這個細節。小警察道:“連環殺人案有進展了……”寧斐然神情一凜,目光銳利起來,三兩口吞了煎餅,搭著小警察的肩膀:“什麽進展?詳細說。”“今天淩晨,又出現了一名受害者,但是她僥幸逃脫了,現在正在審訊室裏。”小警察道。“我正準備去問問情況,高隊一起去?”寧斐然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一起去。盯著這個案子大半個月了,再不破案,局長能生吃了我。”兩人相攜往前走,停在指定位置不動了。這個過程中,舞台上的燈光漸漸熄滅,一片漆黑。幾秒後,一束圓光忽然亮起,打在舞台正中央。為了配合氛圍,節目組打光白慘慘的,布景又基本采用灰色,無形中便有一種冰冷、陰森的感覺,十分壓抑。這期節目內景布置非常簡單,搭了一個空蕩蕩的審訊室,隻有一張桌子,三把椅子,分列兩側。岑霜坐在審訊桌前,低著頭,打光使觀眾們看不清麵容,隻有一個纖弱的側影,看起來十分脆弱。“好!轉場完成。鏡頭,鏡頭跟上!”監視器前,現場導演指揮攝像頭推進,給了一個特寫。台下,觀眾們屏息,靜靜等待接下來的劇情進展。兩名警察打開審訊室的門,朝裏看了一眼。岑霜沒抬頭,頸項上仿佛有什麽東西壓著她,讓她不敢抬頭,整個人反而縮了縮。寧斐然目光轉到她身上,眉頭一挑,悄聲問旁邊的小警察:“就這個?”小警察趕忙點頭。這時,燈光配合演員們,又漸漸亮起來。舞台上整體布景是一個盒子樣式的,除了麵向觀眾們的正麵,其餘都是封閉的,隻要拍攝的時候掌握好距離,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會非常逼真。寧斐然走進審訊室,拉開岑霜對麵的椅子坐下,把腋下夾著的筆記本和水杯都放在桌上,小警察也跟著他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岑霜低著頭,雙肩聳起,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對他們表現得非常抗拒。“別緊張。”寧斐然身體姿態十分放鬆,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這裏是警察局,不會有人傷害你的。”他點了點桌麵,語氣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安撫。“林夏,是吧?”他整個人,從表情到肢體語言,都非常契合,渾然就是個成熟老道的刑警隊長了。岑霜抬起眼睛看他,還是充滿防備。她抱緊自己的胳膊,眼眶紅紅的,沒說話,隻輕輕點頭。寧斐然朝她笑笑:“例行公事問幾個問題,如實回答就可以了,不要害怕。”岑霜眉頭蹙起,低聲說:“……好。”台上,寧斐然手裏拿著一支筆,他拔開筆帽,把筆錄本打開。“姓名?”“林、林夏。”“職業?”“幼師。”“家庭住址?”……連續問過幾個問題,岑霜說話流利起來,整個人沒那麽緊繃了。她鼻尖紅紅地,不時抽噎一下。“整、整容式演技!”台下有觀眾說。“媽呀,岑霜還能演這種角色嗎?想想人設覺得好違和,但仔細看看又沒什麽不對……”“寧斐然也好厲害……他每一場角色類型都不同,但是從來沒演砸過。這個警察也是,又糙又帥……跟他本人完全不一樣!看到他的眼神了沒?就是那種堅定的感覺!”“是哦,表情在變,但是眼神一直透著那種正直和堅定,這也太棒了吧……他們演得太好了。”現場導演已經快高興瘋了。寧斐然和岑霜今天狀態都特別好,台下的觀眾們嘈雜的議論聲其實是一種壓力,但這兩個人明顯都是在壓力下能表現得更好的人,看他們的表演,完全入戲了,拍出來的效果超出預期,簡直不能更棒。通過前幾期熱度的積累,《演練》最後一期本來就大受關注,比賽又這麽精彩……現場導演憑借自己的經驗就能夠知道,總決賽播放量一定會爆。他激動得手都要抖了,眼睛緊緊看著台上,額頭上已經冒了一片汗。劇情按部就班地進行下去,警察高峰想要抓住連環殺人案的凶手,死裏逃生的林夏就成了他唯一的突破口。高峰在案發現場見過那幾具屍體,都是年輕的女孩子,仰麵躺著的時候仿佛隻是睡著了。其中有一個人原本打算回家探望父母……她的眼睛沒有閉上,仿佛死不瞑目。身為警察的正義感和責任感,都敦促著他早日抓到凶手。寧斐然體會這種心境和情感,幾乎是自然而然地就能配合著台詞往下表演。站在高峰的立場上,他對林夏這個幸存者有著天然的同情。他看著麵前這個花朵一般美麗又脆弱的女孩,內心不斷思索,她和之前那些死者到底有什麽共同點?“我很害怕,我……差點就被他殺掉了。”林夏哽咽著說。她控製不住地抱著自己的膝蓋,渾身顫抖。“當時就在小巷子裏,我拚命掙紮,往外麵跑了又被他拉回去,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這段回憶對她來說顯然是痛苦而恐怖的。岑霜做出一個下意識地動作,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裏有一道顯眼的傷痕。高峰坐在桌子對麵看著,眼神忽然一動。他眉頭輕微下壓,嘴角抖了抖。這個表情相當微妙,寧斐然什麽都沒說,但是場上的氣氛已經完全不同了。觀眾們能從這個表情裏察覺到,岑霜飾演的林夏露出了破綻,令高峰產生了最開始的那點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