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季靈渠直白的目光,謝涯一時有點啞口無言,他該如何向一個不懂人類感情的妖,解釋自己的不開心來源於人與人之間那種微妙的聯係,廖思璐是他的同學,年紀輕輕遇上這種事,即便是放在與他不相幹的社會新聞上,也足以令人憤怒惋惜。先是詹昕琳,再是廖思璐,兩條性命都是自己的同學,廖思璐的案子有了眉目,詹昕琳的案子卻是一籌莫展,那隻狐妖要是再不露出馬腳,怕是會成為一樁懸案。謝涯搖了搖頭,“沒什麽,就是有點感慨,怎麽會有這種人渣。”季靈渠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看了會兒,不大確定謝涯是不是真的因為這個不開心。謝涯將開水倒入鍋中,蓋上鍋蓋慢慢煮。給自己倒上一杯檸檬水,謝涯走到餐桌前坐下,他家裏的家具基本上都是木頭做的,是他外公年輕時親手一件一件做出來的,屋裏的燈光照在上麵烘托出溫馨靜謐的氣氛。喝了一口檸檬水,謝涯忽然想起小王警官和他說的八卦,他將杯子放下,壓低聲音問季靈渠,“人死後,屍體還可能會動嗎?”“起屍?”季靈渠神情平淡地反問道。謝涯看他的表情,似乎並不為他的問題感到驚訝,心裏猜測起季靈渠是不是遇見過比這些更恐怖離奇的事情。“不是,屍體支離破碎放在裹屍袋裏。”季靈渠明白了,“你同學?”果然是妖,這麽敏銳。“嗯,局裏的警官和我聊八卦的時候說起,負責運送遺體的同事聽見裹屍袋裏傳來屍塊摩擦的聲音,像是在動。”謝涯這會兒複述起來,仍然手臂發冷,寒毛直豎。季靈渠眼瞳中那圈金色光澤,細碎的閃動著,透出幾分妖異。“那應該是屍體的活性還沒有消失。”“什麽意思?”謝涯下意識捧緊手中的杯子。季靈渠解釋道:“人的身體運轉,需要生機,也就是常說的精氣,人死一段時間後,生機便會消失,身體會失去活性開始腐爛。”“如果她的屍體沒有摔成屍塊,你們大概會看見她起屍。”這個答案瞬間讓謝涯的背上起了一層白毛汗,臉上的表情徹底僵住。端起水杯,一口氣將裏麵的檸檬水喝光,謝涯抬手抹掉自己嘴角的水漬,盯著季靈渠,緩慢地開口:“那……她會變成這樣的原因呢?”季靈渠豎起三根細長的手指,“一,她執念怨氣太重;二,她的身體裏儲存著不屬於她的精氣;三,被人操控。”剛喝完一杯水,謝涯依舊感覺喉嚨發緊,嘴唇幹澀,“你覺得是哪種?”季靈渠眸光輕掃過謝涯的臉,平淡地說:“三種都有可能,我沒見過她的屍體,不好妄下判斷。”謝涯還想追問,廚房裏的鍋蓋被水蒸氣衝撞得發出響聲,他趕緊起身去關火,再晚點就要糊鍋了。水煮魚成功將季靈渠俘虜,吃得嘴唇殷紅,瓷白的皮膚漫上醉酒似的酡紅,他也沒停下筷子,倒是坐在他對麵的謝涯不經意間瞥見這一幕,頓時看呆了。謝涯的性取向原本就是男,更何況季靈渠還生得這麽好看,他承認自己是個膚淺的普通人,被季靈渠的臉俘獲也很正常,不過對此他倒是很坦然,反正季靈渠已經和他結婚,是他的人,早喜歡晚喜歡都是喜歡,有什麽區別,他又不可能和季靈渠離婚。隻是謝涯也清楚的知道,他現在對季靈渠的好感,更多的是來源於那副好看的皮囊,要說多走心,肯定沒有,他不是那種會一見鍾情的人,見色起意還差不多。吃過晚飯,季靈渠便讓他上樓去洗澡,這頓時間以來,家裏洗碗和打掃衛生的活兒都被季靈渠包攬,謝涯隻需要做做飯就行。第一次回家看見幹淨如明鏡的房子時,謝涯還以為家裏來了個田螺姑娘。不過他到現在依舊無法想象季靈渠那樣謫仙之姿的人物,究竟是怎麽擼起袖子打掃衛生的。這麽一想,他的心裏升起了濃濃的好奇,輕手輕腳地倒退回去,偷偷躲在門口往裏瞧。這一看可不得了,他居然看見了兩隻白貓在洗碗!!!季靈渠洗碗需要變回原形嗎?難道不是人形更方便嗎?!不對,那不是季靈渠,不僅因為有兩隻白貓,更是因為這兩隻白貓長得沒有季靈渠仙,尾巴上還有幽藍的火焰,耳朵尖也是黑色的。“你做什麽?”季靈渠不知何時走到謝涯麵前,手裏還拿著一碗紅豆雙皮奶。謝涯指了指裏麵正在吭哧吭哧幹活的兩隻貓,“你……你的同類?”季靈渠長睫微顫,眸光一閃,“嗯,族中送來侍奉我的小輩。”這麽說來,季靈渠似乎是一隻很厲害的妖啊,居然還有專門伺候他的貓。不知道他和彤姐比起來,誰更厲害。季靈渠將那兩隻貓叫過來,介紹道:“這是參,這是鬥。”參和鬥有些排斥的往後縮了縮身體,主人也不知道怎麽被這個人類蠱惑了,不僅每天和人類一起生活,還因為這個人類,讓它們每天幹這種粗活,要是被山裏的精怪知道了,它們還有什麽麵子!謝涯其實是個毛絨控,從小到大見到毛茸茸的小動物就特別想摸,他知道季靈渠的原形是貓,其實心裏一直蠢蠢欲動,想讓季靈渠變回原形讓他吸兩口。但季靈渠那副高嶺之花的模樣,他哪兒好意思讓人這麽做。眼前這兩隻貓是族中小輩,他和季靈渠已經結婚,也就是他的小輩,兩把應該沒問題吧?謝涯眼睛放光,直把參鬥看得炸毛,這個人類是怎麽回事?它們怎麽從他身上察覺到了危險?“你不是要去洗澡嗎?時間不早了。”季靈渠推著謝涯的背出去,謝涯依依不舍地上樓,不過想想來日方長,也就沒那麽遺憾了。當晚兩人洗過澡關燈躺在床上,窗外月明星稀,季靈渠在黑暗中側頭凝視著謝涯,“你喜歡貓?”謝涯拉了拉被子,蓋住自己的肩膀,“我喜歡一切毛茸茸的東西,要是兩把肯定很解壓,更別說吸兩口了,簡直能升天。”“我外婆在世的時候,和外公養了一隻貓,外婆走了沒兩天那隻貓就跟著走了,從那以後,外公再也沒有養過小動物,我也不想讓他傷感就一直沒有養。”沉浸在回憶中的謝涯,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季靈渠長眉緊蹙,麵色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