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努力壓製心火的季靈渠察覺到謝涯的動作,一股煩躁的情緒倏地湧上心頭,他的唇角下撇,長眉低沉,全身上下透露出低氣壓,嚇得船上的幾隻妖瑟瑟發抖,心說大佬這是怎麽了?於是謝涯眼睜睜看著海裏連續跳起來好幾條肥碩的魚,翻著白眼砸落在他腳邊,死不瞑目。他想要問季靈渠怎麽回事,又覺得自己不能太依賴他,幹脆閉嘴玩起手機遊戲。季靈渠等了好半晌也沒有等到謝涯和他搭話,如果說剛才他的心情是陰天,那麽現在就是烏雲密布,電閃雷鳴。梅疏彤他們好不容易挨到上岸,趕緊和謝涯說再見,要不是路上有人,他們估計要變回原形跑回去了。謝涯悶頭走在前麵,季靈渠到底沒忍住,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你怎麽了?”季靈渠的主動讓謝涯很是意外,片刻的怔愣後,他露出一個笑容,搖搖頭,“沒怎麽了,就是有點累,想快點回去洗個澡睡覺。”謝涯的確好幾天沒睡到好覺,在島上擔驚受怕,自己還不在他身邊,季靈渠眸光微動,手從他的手腕滑到掌心,握住他的手,“抱歉,我以後不會再不告而別了。”……“把這小崽子煮來吃了吧。”梅疏彤實在受不了半夜三更起來給狗崽子換尿布這種差事,咬牙切齒地瞪著搖籃裏的小家夥。他們仨住在妖管局,這小崽子暫時沒地方去,安置在妖管局,三隻妖輪流照顧,水墨是夜貓子,經常靈感爆發畫到天亮,不過也因此常常進入忘我狀態,任憑小崽子哭得天崩地裂他也沒反應。倒是把隔壁的梅疏彤吵醒,強忍著殺人的衝動,給小崽子換尿布,喂食,哄睡覺。馬速精力旺盛,小崽子想睡了他還強迫人家睜開眼睛和自己玩,自己要是玩累了,站著就能一覺睡到天亮,連夢都沒做一個,整個妖管局隻有梅疏彤被這隻小崽子折磨得想要把他當下酒菜。好險被馬速和水墨兩人攔住了,“吃人犯法,彤姐你不要衝動啊,半妖也算人呀!”謝涯去上班時,難得妖管局裏的氣氛低沉。“原來如此,你們辛苦了,不過一直留在妖管局也不是辦法,這種情況上麵一般怎麽處理?”馬速從保溫杯裏倒出銀耳湯,喝了一口說:“還能怎麽處理,他這麽小,肯定要給他找一對養父母,不過半妖不容易找到,實在不行隻能送去他族中,若是連他的族人都不願意養育他,便隻能自生自滅。”雖然這話說來很殘忍,但也很現實,妖界以強者為尊,弱肉強食再正常不過。謝涯聞言,眼中流露出擔憂的神色,馬速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也不必太擔心,照理來說即便他的族人不待見他,也應該會給他一口飯吃,妖族對幼崽還是比較寬容。”馬速沒有告訴謝涯的是,即便這小家夥能有一口飯吃,順利長大,也逃脫不了被欺淩的下場,半妖就是這樣不受待見的存在。距離苟新白的案子已經過去半個月,但影響到現在都還沒有消失,三五不時還是會聽見有人在議論這件事,當地政.府也因此強行推廣火葬,不允許土葬,引起了不少村民反抗,甚至拿著鋤頭去政.府門口坐著鬧事,後來還是警方出動才終止了這場鬧劇。不少人都在傳,政.府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有人發現了僵屍,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才強行推廣火葬,後麵越傳越邪乎,什麽僵屍將人咬了,一家子都變成了僵屍,動用了炮彈才成功殺死僵屍之類的謠言層出不窮。孟陽雨因著死裏逃生,回家後抱著他爸媽又哭又笑,嚇得楊姨和孟叔以為他腦子壞了,身體剛恢複健康,他就鼓起勇氣,牟足勁兒去追求新來的前台小姐姐,結果被告知人家早就有男朋友了,當天下午就哭喪著臉拉謝涯出去喝了半箱啤酒。謝涯將這個醉鬼送回家,他嘴裏還嘀嘀咕咕的說著,“為什麽我找女朋友比你找男朋友還難?”謝涯:“……”抱歉,他也很難好吧。他和季靈渠現在還別扭著,也不是說吵架甩冷臉,就是兩人照常相處,卻總覺得隔著一層什麽,誰都不舒服。走的時候楊姨讓謝涯抱了一箱楊梅回去,說是孟叔的一個朋友送的。謝涯抱著楊梅走在烈日下,沒一會兒額角便出了汗。“呼”將楊梅放在地上,謝涯躲在站牌背後的陰涼處等公交車,他倒是不太怕熱,和旁邊汗流浹背的大叔大媽們相比,他額角的那點汗漬可以忽略不計。“喲,小夥子你這露著胳膊腿兒的,蚊蟲居然不咬你。”旁邊一直拿著蒲扇打蚊蟲,依舊被咬了滿腿包的大媽見謝涯周圍一隻蚊蟲都沒有,不由流露出羨慕的目光。“我打小就不招蚊蟲。”謝涯也不靦腆,朝大媽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大媽一見,直誇他長得好,說自己有個侄女兒和他差不多大,要介紹給他認識,謝涯趕緊拒絕她的好意,說自己已經結婚了,還抬手給她看了看手上的戒指。“那可真是可惜了。”大媽對謝涯心生好感,這模樣一看就招人喜歡,頗有幾分惋惜。她旁邊的大叔插了句:“小夥子長得這麽帥,哪可能單身呢。”謝涯笑而不語,心說要不是季靈渠,他的確這會兒還是單身。沒過一會兒車來了,幾人排隊上車,謝涯剛上去,一個小孩兒就和炮彈似的衝了上來,他頭上的戴著一頂帽子,露出的頭發有點長,謝涯以為是個小姑娘,心說這小姑娘還挺野。緊接著有兩個大胖小子追上來,一把扯住小姑娘的頭發,“你竟然敢推我!我要打死你!”小姑娘一掙紮,頭頂的帽子掉落在地,謝涯清楚看見這是個男孩兒,模樣還沒有長開,但的確是個男孩兒,關鍵是他有一雙豎瞳,傍晚的夕陽鋪在他的身上,將他的眼睛染成金色。一兩秒的時間,小孩兒猛地低下頭,伸手去撿地上的帽子,似乎想要遮住自己的臉,可他的頭發被那兩個大胖小子扯著,根本夠不著。“你們做什麽?!”大媽一回頭就看見兩個大胖小子在欺負一個小姑娘,大聲一吼,嚇得那兩小子手一抖,趕緊鬆手。“關你屁事!死肥婆!”這兩胖小子嘴裏不幹不淨,滿臉蠻橫,一看平日裏就是耍渾耍慣了的。“嘿,居然敢罵我,看老娘不給你們兩個小兔崽子點顏色看看。”大媽叉著腰,中氣十足,的確有點唬人。可這倆孩子不僅不怕,還衝大媽吐口水,氣得大媽臉紅脖子粗。謝涯將帽子撿起來扣到小孩兒頭上,將人拉到自己身後,板著臉對倆胖小子說:“你們倆剛才欺負人的場麵我都看見了,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吧。”他掏出自己特案處的證件在兩胖小子眼前一晃,特案處的證件長得和警察的證件有點相似,乍的一看很容易弄錯。兩胖小子也就十來歲的年紀,一聽要去派出所,立即嚇慫了,謝涯冷下臉的時候本來看著就挺有威懾力,他再一說自己是警察,他們倆當場就嚇哭了。“道歉,不道歉的話,我不僅要帶你們去派出所,還要找你們爸媽老師,告訴他們你們倆今天做的壞事。”“對……對不起……哇嗚嗚嗚……”“以後不準再欺負人,要不然警察叔叔還來抓你們。”謝涯將人嚇到打嗝兒,無有不從。大媽見謝涯是警察,越發惋惜謝涯沒能成為自己的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