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助力一般,根本不止五張嘴,六張,七張,八張……每一張嘴都是一張催命符,催著那死死攀附著最後一根稻草的女生的命。其實又有多少人是真心要去死的呢?想死的早悶聲不坑一根繩一把藥結果自己了,隻有不想死的人才會大聲地喊著叫著他要自殺。就算真的有一聲不吭地在無人的地方自殺的人,在臨死前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曾後悔了呢?那些喊出的字眼,叫出的聲音,真的是一心求死嗎?或許拆開了揉碎了瞠大眼睛仔細去看,字裏行間滿滿的是救命。我不想活了,我要去死……所以求求誰來救救我吧。五分鍾後,有警察腰間係了繩索,從樓頂上繞後,幾個縱躍間突然跳至窗台前,一個大腳把跳樓女生踹回了房間內。一瞬間,將道路包的水泄不通的圍觀人群中爆發出劇烈的掌聲,紛紛在為英勇機智的警察叔叔喝彩。厲南也歎了口氣,和散開的人流一起走向男生宿舍樓,他感覺最近真是事故多發時間段,不是鬧鬼就是自殺。想他念的這所高中校風極好,霸淩現象都少之又少。上一次的學生事故還是好幾年前,一個學生睡覺夢遊夢見做早操,拿著熱水瓶一個大跨步從陽台上摔下去了。這一次的自殺事件正處高考前夕,肯定會在全省各大學府裏掀起大波瀾,即便媒體方麵學校、教育局能壓下去,學校裏估計還要針對學生心理問題開展各種講話活動。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厲南卷好鋪蓋把被單疊好想塞進行李箱,卻發現言行宴在用一種看大傻叉的眼神望著他,“你帶著它們幹什麽,準備流落街頭睡公園長椅的時候使?”“……”厲南想了一下,把床單被套又塞回床上,走去洗漱池旁邊拿牙刷,言行宴就像是徹底受不了他了一樣,拉開抽屜把手機數據線和鑰匙往自己包裏一放,再隨便抽幾件看得順眼的衣服。眼看那雙勢若雷霆的賊爪就要碰上厲南的內褲,他連忙主動道:“我來!我懂你意思了!”意思就是房子裏什麽都有,帶點生活必需品和不方便買的東西就好了。如此一來最重的東西反而成了壓在櫃子底的一係列教材和輔導書,以及一大箱的薛定諤課外選考讀物你看過什麽它不考什麽。整理的時候感覺沒多少東西,半個小時過去竟然還是塞了滿滿一個行李箱,以及兩隻大布袋子,厲南顛顛重量皺了皺眉,回頭想告訴言行宴太重了得分兩批拿,結果就發現那個風風火火急著要走的人正捧著他昨天穿過的外套在躺在他的床上醉生夢死,一臉沉醉恍惚。“嘿!吸毒呢?”厲南抬腳踹上言行宴的小腿腹,後者如夢初醒般哼一聲,翻個身嘟囔道:“放肆。”厲南確實是越來越放得開了,這兩天正好言行宴不在,他逮到空就琢磨自己的接受能力怎麽這麽好,說見鬼就見,說結冥婚就結,到現在也沒什麽不適應的,比如精神紊亂、杯弓蛇影、自閉抑鬱,剛一出地府還能心平氣和地投入到緊張刺激的高考生涯之中。第22章 科舉鬼1想來說不定體內的騰根血脈也起了相對的作用,讓他極快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言行宴又念念不舍地躺了一會,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外套脫了往櫃裏一塞,再生怕被阻止似的飛快穿上厲南的外套,他身子實在太瘦弱了,明明相同的身高,厲南的外套就跟黑袍子一樣罩住了他。大袍子的袖口底下鑽出了兩根粘了皮的骨頭,一根骨頭抓住二十斤重的行李箱,另一根抄起倆大布袋子,就跟拎起球一樣步履輕快穩健地下樓去了,那背影明晃晃的:外套之恩我用肉償。厲南再一次刷新了心底對言行宴那具柴火骨架的認知,怎麽想怎麽不科學,感覺兩手空空的自己就像是欺壓可憐病患的扒皮。還沒等他琢磨明白言行宴這股子怪力究竟從哪兒來的,他們就已經打的到了言行宴準備的房子門口,上下加起來兩室一廳一廚兩衛,外帶一間書房。一路上言行宴的手機都不停地響,等到了地方他終於無奈地去陽台上接通,幾句話便斷了,他掩唇咳嗽一陣,轉身對著厲南疑惑的眼神解釋道:“剛才鬧自殺那女孩的事,鬼調辦來問,我說是因為見到樓底下有吊死鬼,順便讓他們幫我匿名,不要公開是我們報的警。”“不公開豈不是沒了表彰錦旗?”厲南揚唇一笑,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你黑色眼罩這麽明顯的特征,全校估計都隻有你一人,你一直躲著那女孩藏在我身後,我是感覺出來了,可那個宿管阿姨肯定能認出你的。”“哦?”言行宴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金屬小盒子,推開內裏,露出一排排透明的小水珠,分明就是之前強喂厲南的那種融化式孟婆湯。厲南都不用問言行宴是什麽時候喂下去的了,就言行宴那熟練的拍人後腦勺再就地掩埋的手法,指不定消除過多少人的記憶。“你這水球能清除多少記憶?能人為控製嗎?”言行宴用指腹按了按其中一顆的表麵,看著它癟下又複原,十分有彈性,“這裏麵有我的血,吃下去可以消除12小時內有關於我的記憶……咳咳咳……我家正在趕製一批摻雜你的血的孟婆露,等送到了我拿給你。”“好。”厲南對這些稀有特殊的東西很感興趣,他把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塞進衣櫃,理書的時候就看見言行宴正往硯台裏倒水碾磨朱砂,而書桌上則用鎮紙壓著好幾張黃符。他囫圇把剩下的課本都堆進書櫃裏,走到言行宴的身邊看他究竟畫出怎樣的鬼畫符,言行宴被身側那灼灼視線看得煩躁,揮揮手讓他趕緊點外賣去,別耽誤小爺創作。說好的大餐淪為外賣,厲南竟然一點也不意外,他低著頭解鎖手機屏幕,忽地瞥見了牆角十分不起眼的地方塞著一張黃色的符紙,符紙疊成了三角包的形狀,不知道其中裝著什麽東西。他默默走去了其他房間,發現基本每個角落都會有這樣的一個三角包。厲南點好小龍蝦飯和魚片粥外賣,重新回到書房問言行宴:“先前你說這屋裏有什麽東西,是風水不好容易招鬼嗎,你用那些黃符紙鎮邪驅鬼?”“你看我像驅鬼的人嗎?先前這房子裏的風水確實不好,我把家具的擺放位置全部改了一遍,不過改的是運,財運,桃花運,還有近期對你最重要的考運。”言行宴頭也不抬,手極穩地拿細毛筆尖寫著狗舔一圈都比它好看數倍的丹字,“我巴不得房子是個極陰之所,來七八百個鬼苦求我幫它們,好給我積陰德。”“……”厲南眨眨眼,感覺自己應該說聲謝謝,但是嘴巴實在是比腦子快太多,他脫口而出的竟是一句打趣,“你哥叫言行善,你為什麽不叫言積德?”言行宴:“……”他終於肯沒好氣地施舍厲南一個眼神,“言基德?字快鬥,然後我再養隻烏鴉,叫黑羽,江湖人送外號黑羽快鬥?你給青山剛昌版權費了嗎?”厲南手捂住嘴,偷偷笑得像個泄氣的皮球,被言行宴拿著筆杆惡聲惡語地頂出了屋。不過現實注定要令言行宴失望,鬼師給厲南的赤繩實在是太管用了,一根鍾馗的頭發,兩滴窮奇血,一個多月下來厲南身邊愣是寸鬼不生、風平浪靜。唯一的波瀾是堂哥言行善的一通電話,告知他們家暴殺妻案的嫌疑犯已落網,雖然該男子死不承認自己殺人,並聲稱妻子當年是離家出走,他怕丈母娘他們擔心才一直假用妻子的口吻發送信息,但是言行善說警方掌握了大量確鑿的信息,嫌犯隻是苟延殘喘罷了。厲南不由得問道他們究竟是怎麽確認的具體埋屍點,言行善立刻行雲流水誇誇其談,說他自己是多麽的機智英勇,慧眼識珠,言行宴在一旁啃著桑葚,笑了聲道:“他養了隻黃大仙,鼻子比狗還靈。”言行善怒罵:“少說一句會死是不是?下次見麵我一定把你嘴巴剁下來喂我家大仙。”“黃大仙?”厲南很稀奇地看向言行宴,後者把滿是汁水的爪子在紙巾上抓抓,“一隻通靈的黃鼠狼,否則就憑他那個一個月才能用一次的破鏡子?給鬼開遠程月度財政會議嗎?”“你怎麽不養一隻?”“養那玩意做什麽?”言行宴拿起和自己形影不離的竹笛,“我有它就夠了……不過,你要是想養一隻的話倒是可以考慮,畢竟你那支筆也不能防身,嗯……狐狸怎麽樣?”厲南眼睛一亮,興奮地著就要打熱線電話訂購,要不是第二天還有課要上,他可能已經和言行宴踏上了動物園的旅程。高考前這磨人的三個月,以及最為罪孽的一公裏範圍限製,二者把言行宴活活憋成了一隻鵪鶉,他從小到大就沒在學校裏連續呆過三天以上的時間,如今因為厲南的存在,他就隻能每天老老實實來座位上坐著,發呆,玩手手,然後耗盡一切手段騷擾厲南。厲南不擅長和鬼打交道,但寫作業和做卷子實在是一把好手,即便後座沒事疊個會飛的千紙鶴,趁著同學和老師不注意飛到他肩膀上,他都能頂著劇烈跳動的太陽穴,瞠目結舌地選擇出正確答案。“祖宗,要不你去校醫室裏坐坐,打會遊戲?”下課期間,厲南沒忍住開始出餿主意勸誘言行宴逃課,後者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沒勁,醫生不管內科外科都是一身煞氣,克陰,我們那校醫還是個潔癖,那兒幹淨地別說鬼了,蚊子都沒半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為天師大人效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間不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間不界並收藏為天師大人效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