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再三,厲南還是秉著人道主義精神上前拽住言行晏的手,他的身上的確沒有任何異味或者異物,隻有一身的狗毛,順帶還沾了厲南一身。好不容易從不忍直視的地方掙脫,言行晏人還沒站穩,先按著這個白眼狼厲南的後腦,讓他和所謂的剛門括約肌進行麵對麵的親密接觸。厲南臉都嚇白了,使出了畢生吃奶的勁終於掙脫逃離魔爪,言行晏半蹲在一邊喘了會,氣得撩起袖子要去送黑狗歸西,厲南根本攔拉不及,隻好追過去準備見機行事。但等他們重新站到大黑狗眼前時,卻發現黑狗竟然在不知不覺當中已經沒了聲息,幾分鍾之前還囂張吃人的大狗現今一動不動地躺在地方,厲南伸手一摸,屍體冰冷僵硬,早已死去多時,黑狗嘴邊的毛發上還滿是幹涸發黑的血跡。“……”厲南絞盡腦汁地猜測著:“這是想告訴我們什麽?難產而亡的巨犬?”言行晏臉上寫滿了幹脆一劍捅死你這個鱉孫算了,他把竹劍收回笛中,省得按耐不住內心翻滾奔騰的殺氣,“有什麽頭緒沒?”“沒有。”厲南攤開手,做出無奈的姿勢,“一名唱戲的女子在一個有霧的早上遇到了一隻難產而亡的黑狗?”言行晏皺眉問:“為什麽是早上不是晚上?”“哦,”厲南從善如流地改口:“一名唱戲的女子在一個有霧的晚上遇到了一隻難產而亡的黑狗。”言行晏:“……”言行晏歎口氣,“算了,我們還是離開吧。”他說著就轉過身,向前邁出了一步,可就在這時,他的小腿上忽然被什麽東西纏上,不等言行晏低頭去看,他便猛地被什麽東西拉住腳踝,驚叫著倒吊到了十幾米高的半空中。“什麽東西!!!”隨著言行晏猝不及防的喊聲,厲南這才看清扯著他的東西是一根翠綠色的藤蔓,最尖端隻有手腕細,纏住了言行晏的腳踝,越往下走越粗,接近地麵的地方則至少有兩名成年男子的腰粗細。因為被倒吊著,言行晏臉頰逐漸緋紅充血,他緊緊咬著牙,反手持劍猛砍藤蔓,藤蔓被他的動作激怒,大幅度甩動起來,想要把它控製住的獵物撞死。言行晏一身骨架撞在樹幹上,人差點撞散掉,他咬緊牙關忍住咳血的欲望,手上動作更加狠厲地用劍刺砍藤蔓。“言行晏!”厲南不明白為什麽倒黴的總是言行晏,他趕緊飛奔到藤蔓的根部,數條虯結有力的根脈死死紮進地底,僅憑他一人之力絕對無法撼動,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厲南還在快速思考藤蔓可能有的弱點,他的腰間忽然一緊,下一秒,他便被又一根不知何時出現的藤蔓纏住了腰,飛至半空,和言行晏做了一對難兄難弟。看來是他放心的太早了,該倒黴的還是會倒黴的。躁動不已的綠藤舉起兩隻人類之後忽然安靜下來,灰頭土臉的言行晏和好不到哪裏去的厲南這才得以對視一眼,互相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提防,因為知道藤蔓這個時候停下動作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果不其然,很快,草木之間傳來越來越響的簌簌聲,還有呼嘯破空的風聲,以及震耳欲聾的腳步震顫感,聽著就像有什麽巨大的動物正向他們的方向疾馳,藤蔓全身打了個顫,鬆開唾手可得的兩隻獵物,好幾米的身子飛快朝地底縮去。厲南被這管殺不管埋的飛舞藤蔓扔在高空之中,連忙眼疾手快地抓住手邊的樹枝,他隻恨自己現在不能變身長臂猿猴,而言行晏不知何時從另一棵樹端矯健地騰躍到他這一方,倒掛著眼疾手快地抓住厲南的胳膊,再雙腿用力在半空帶人使出一個歎為觀止的後空翻,接著穩穩地扶住厲南站在了枝頭。兩個人的心髒都怦怦直跳,他們沒有停頓,默契地側身往葳蕤的樹葉叢中一鑽,徹底隱去了身形,隻留下一雙外加一隻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外界。綠藤龜縮的速度非常快,但僅僅差兩米長的頂部還留在外麵時,一雙毛爪驟然出現,狠厲地抓住藤蔓,一繞一扯,就這麽把土地都扯裂開地拽出了藤蔓。一隻比先前那黑狗還要大上些許的巨型猩猩張開血盆大口咬住藤蔓,唔嚕唔嚕地左右撕咬,直到將藤蔓咬成兩段,噴出透明的汁液,猩猩又一口吮住一端,大口大口地吸取其中的汁水。藤蔓在大猩猩麵前根本毫無還手之力,不多時便緩緩停止掙紮,枝葉枯萎再無聲息。“……”厲南眉心蹙緊得像一把小鎖,腦子裏就在剛才忽然竄過去什麽,但實在太快太縹緲,他沒有抓住,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令他非常難受,心裏不上不下的,怎麽也抒不過氣來。靜謐一直持續到大猩猩吃飽喝足哼哼離開,言行晏終於警惕地下了樹,再三確認安全之後才走到厲南藏身所喚他下來。“我覺得剛才的畫麵有點熟悉……”厲南揉著下地時被樹枝刮傷的手肘,言行晏聞言不可思議地挑起眉尾,“三層樓高的大猩猩吃樹藤?你跟我說你以前見到過?”厲南自己也覺得挺可笑,他搖搖頭,“可能是錯視現象吧,因為情緒太過緊張,記憶緩存出現了錯誤。”“什麽玩意兒??”“……言大爺,您老別管了。”雖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幸而兩次都有驚無險,厲南至今也算摸透了這場夢境的套路,鬼的想象力是豐富了一些,但心中沒有什麽戾氣和怨懟,所以這裏不存在什麽傷人的惡鬼,隻有些稀奇古怪的動植物。“一名唱戲的女子在一個有霧的晚上遇到了一隻難產而亡的黑狗,然後被藤蔓絆了一跤,回頭就發現猩猩把藤蔓吃了?”言行晏做出總結陳詞,厲南懶得跟他貧嘴了,正經地思考道:“狗是常見的寵物暫且不表,而猩猩基本隻有動物園裏才能有,離這裏最近的動物園在哪裏?最近有出什麽猩猩傷人的新聞嗎?”“zoo國際動物園?別逗了,那裏別說猩猩傷人了,把獅子放出來都不帶咬的,一個二個訓得跟狗一樣。”言行晏否掉厲南的猜想,見他有查探下去的意思,便雙手插進口袋道:“繼續轉轉看吧,構建了這麽大的小區場景,鬼想表達的信息肯定不會局限在這一塊區域內,等全看完了你再細想。”“嗯。”厲南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走在言行晏,緩慢地順著草坪上的石子路繞小區花園轉了一大圈。中途他們再次見到了那豔粉色戲服,它居然跑到大媽們跳廣場舞的地方走起了台,平日裏放音樂的角落裏擺著古板和三弦,明明沒有人彈奏它們,絲弦卻自行動了起來,為台上的花旦伴奏。厲南越看越詭異,推著言行晏趕緊走快兩步,抓緊時間離開這處場所,但就在此時,一直不緊不慢走在他前麵的言行晏忽然停下腳步,反手抓住厲南的手腕,食指抵在唇邊比出一個噓的手勢,再輕飄飄地指了指不遠處的房屋。夢境隻構建出了完整的花園,周邊所有的居民樓要麽直接消失,要麽隻是一團黑霧,隻有言行晏手指的那裏,有一層完整的建築,窗戶裏還泛著暈暗的黃光。厲南朝言行晏點點頭,二人收斂起走路的摩擦聲,微微勾腰,躡手躡腳地靠近那明顯就有問題的房屋外牆。窗扉緊閉,但隱隱約約的談話聲還是從縫隙中透了出來,厲南屏住呼吸去聽,隻分辨出什麽:狡猾,勝利,鄭偉……鄭偉?厲南記下了這個名字,想著肯定是和鬼有關的人,卻又聽見一個稍大些的聲音:團長!團長?什麽團?裏麵是一群軍人?厲南有些懵,蹲在他對麵的言行晏則是再也忍受不住好奇心,悄咪咪地伸直腰杆,想要一看究竟。屋裏麵又重複了幾次團長和鄭偉,就在厲南想著是不是這個團長就叫鄭偉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裏麵稱呼的說不定是政委。昏暗的燈光打在言行晏的額頭,他眯著眼睛,又在看清裏麵情況的一瞬間忽然瞪大,“……我去。”“誰!”“有奸細!”伴隨著幾道怒吼,密密麻麻的槍聲差點沒把厲南耳朵震聾,玻璃破碎撒了一地,在這之前,言行晏早已利落的就地一個翻滾,拎起厲南胳膊帶他狂奔起來。“裏麵他媽的全是骷髏,骷髏開會你敢信?”厲南倒吸一口涼氣,邊跑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窗戶上翻出了好幾個能動能跑的骷髏,他們戴著灰色的解放帽,雪白的指骨握緊槍支,正毫不留情地對著他們開槍射擊。子彈接二連三射進他們腳邊的地裏,趁轉個彎的功夫,厲南終於能喘口氣說:“他們穿的衣服不是現代陸軍軍裝,是抗r戰爭時期的衣服。”“我已經放棄思考了。”言行晏露出愛咋咋地的表情,“不管這鬼是誰,等出去了我都要揍它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