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棺材已經腐朽得不成樣子了,不用掀開也可以看到那具躺在破敗棺材裏的,仿佛一碰就化為灰燼的白骨。林梓心裏有點不舒服,扭過臉去。何槐驚得合不上嘴,“嗯?怎麽回事?他不是說他肉身不會腐爛麽?”林梓說,“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藥,多半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哄騙他服下毒藥,他卻當真了,死後也沉溺在這個虛幻的夢境裏不肯走出來。”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們兩個把棺材連白骨一起抬到宅子後麵,林梓給他挑了個地方,倆人拿附近木棍刨愣是弄出一個坑來。他們把屍骨小心翼翼放進坑裏,埋好。小小的土堆看著又歪又醜,除了他倆,誰都不知道裏麵的那堆白骨曾經是多麽美的人。走出宅子,林梓摸了摸肚子。兩天沒吃東西了,好餓呀。他倆在昨晚那個老奶奶門前又遇到了老奶奶,她手肘裏夾著兩塊麻布,一塊紅的一塊白的,剛剛才把門鎖上,見到他們倆個打聲招呼,“昨天你們沒遇到什麽事吧?”“沒有沒有,就是外麵風大了點。”林梓笑著說,“敢問婆婆你這是……趕著去參加喜喪是嗎?”她歎了口氣,“差不多咯,就是我們村最老的那個,姓李,今年一百一十多歲啦,我們村附近都沒人不知道他!”林梓聽著也是略為吃驚,“哇,老壽星。”她說,“對呀對呀,他之前身體一直挺好的,我們都以為他還能再挺個幾年的,唉,沒想到年前得了病,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現在隻有進的氣,沒出的氣了,估計今天晚上他都熬不過去,這不,大家夥都提前準備著呢!活了這麽久,值了,該當喜喪來辦,你們要不要也過來?”林梓當然答應,“好呀好呀!”“人到七十古來稀”,隻要品行沒毛病,越老的人在村裏一般越受到尊重,同時也是村裏是最寶貴的財富。能辦喜喪的一般在百歲以上,因為能活這麽長時間也是福氣,喜喪沒有什麽忌諱,周圍村子來的人都可以隨便去,都想沾沾老人家的福氣。因為這是好事,在喜喪裏不能不能哭,還得歡聲笑語,貢品也可以吃,身上披麻戴孝用的布也是紅色,孫子背的還得填點黃/色的布料。那戶人家挺有錢的,門口停著一口大棺材,棺材上布置著彩布和紅色的紙花,來的人有很多,做飯的廚子鍋都燒好了。林梓跟著老婆婆一起進去,那位老人躺正堂的右側,茅草上鋪的褥子和被子,呼吸聲很重,“噗嗤噗嗤”看著很痛苦的樣子。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跪他身邊,他們年紀跟老婆婆差不多大,個個都在抹眼淚。老婆婆勸他們起來,讓身子硬朗的孫子跪,說地上涼,老爺子也不想看著自己孩子受罪。老爺子他閨女跟老婆婆絮絮叨叨地說,“真沒想到啊……我爹身子原來比我還硬朗,怎麽突然就生了病呢?”“唉,可以啦,可能閻王嫉妒他活得久呢!”老婆婆安慰她。林梓盯著老爺子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悄悄挪到老爺子身邊,把手伸進他被褥裏,往心髒下麵一點的膏盲之地突然用勁一按。老爺子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林梓麵色沉了沉,果然跟他想的一樣,這人肚子裏有隻膏盲鬼!膏盲鬼又名二豎子,有一詞叫“病入膏盲”,膏盲位於心髒下麵一點點的地方,它藏在膏盲裏,所以叫膏盲鬼。這種鬼能夠使人得重病,而且極難除去,“你在做什麽?”他這一動作,把在場全部的人都嚇得不輕,跪地上的四個老爺子的孫子立即起身想摁住林梓。何槐擺擺手訕笑,“這是……這是誤會,我弟弟不懂事哈……”但是這時候老爺子醒了,他麵色突然變得紅潤,而且自己坐了起來。但是明眼的人都知道他這是回光返照,這樣一來,他可能連下午都撐不過去。“算了,別打了,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老爺子捋一捋自己的胡子,伸手把他們召到身邊,“我恐怕撐不下去多久啦,來來,讓我最後看看你們……”跟自己子女孫輩嘮叨幾句後,他又跟林梓道謝,“這兩個月以來,我從來覺得如此輕鬆過,這還得多謝你了。”林梓沒什麽反應,淡淡地說“沒事。”老爺子尷尬地四處找話,“話說回來,你怎麽會突然過來動了我一下?”“因為你身上有膏盲鬼。”林梓盯著他眼睛說,“就是‘病入膏肓’的那個膏肓鬼。”在場所有人麵色都緊張起來。“因為我是被這種鬼給拖死啊……”他晃神,又慢悠悠地問,“可是我好像並沒做對不起它的事啊!”林梓冷聲說,“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有沒有做對不起別人的事。”“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知道‘心中有鬼’這個詞嗎?它也是形容膏芒鬼的。”“可是那又關我……”“膏盲鬼是利用,做了傷天害理事情的人,害怕報複的心理,從人心中生出的一種鬼。少做虧心事,膏盲鬼自然不會上門。”林梓說。老爺子盯著他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可是我沒做什麽虧心事!”“你確定?膏肓鬼會變化成為你心中最害怕的人和鬼怪的模樣,你想想看,自己最近有沒有做什麽噩夢?”“我沒有做虧心事,我不做夢!”還沒等他說話,他的曾曾孫子就打他臉,“太/祖父羞羞臉,太/祖父明明經常做噩夢的,隻不過從來不跟我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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