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出去也不是不可以,”朱縣令讓人在衙門外的牆上隨手把他倆的通緝令摸出來,“不過你們可以瞧瞧,外麵到處貼著這玩意兒,你們確定不會剛走出去然後就被送過來?”“……”“所以嘛,你們最好那裏不要去,我府裏就是最安全的……”“沒事沒事,”林梓擺擺手,“我倆出門時蒙麵紗就是了。”“麵紗?你們以為自己是女孩子麽?”“……”這家夥話實在太多了,好想把他嘴巴縫上!“山人自有妙計,大人不必為這個擔心。”互相推磨半天,各讓一步,他們倆個可以出去,但身邊必須帶倆個兵,一旦有出逃的跡象立馬關回去。林梓找了張鬥笠戴自己頭上,何槐嫌麻煩,就不想去,他一個人出來玩兒。正是春天正熱鬧的時候,街上賣小糕點和花的攤位非常多,林梓對那東西其實並不是很在意,隻是這些東西又新鮮又甜蜜,光是看看也挺好的。前方還有賣字畫的,一個看上去像窮酸書生的人在路邊擺攤,他的字畫非常漂亮,周圍都擠了一圈人,即使這樣,林梓還是擠了過去。畫畫的書生光是看筆就覺得不凡,他執著尖錐紫毫筆,沾上墨香淡色,一筆一劃,一蘸一染,釉色紅,鬆裏墨,黛色眉。一層顏色覆上另一層顏色,流動的色彩,隨機變化的筆觸,純淨、透明、清晰、自然。畫中人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真是美人。林梓側著身子摸著下巴暗自驚歎一番,雖然畫的是個男的,但其姿態相貌比嬌女都有韻味兒。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林梓情不自禁開口問價,“這幅能賣我麽?需要多少錢?”書生衝林梓笑了笑,“隨手一畫而已,公子若是喜歡,就送公子了。”“這怎麽好意思……”林梓嘴裏一邊這麽說,一邊把畫給卷上了。他身後便衣打扮的士兵從口袋裏摸出一點碎銀出來,扔給書生,“多謝公子,不過錢不能不收,全當我們買你的。”給錢哪有不要的道理,書生沒有推遲,笑眯眯地把碎銀給揣好了。回去的路上林梓不住道謝,“多謝這位大哥。”“沒事沒事,我們縣令說了,你想要什麽就掏錢給你買,回頭他給我報銷就是了。”“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回了府,他把這畫給掛了起來,何槐評價一句這畫裏的人長的還可以……林梓心想豈止是長得還可以,明明就是非常好看吧……也不知為何,他老忍不住看著畫像。都怪畫裏的人長得太好看了!就好像……是活的一樣。到了半夜,何槐睡著了,林梓輕眠,怎麽都睡不著,他心裏老想著那畫像,實在憋不住,他穿上鞋,走到畫像室裏去。嗯?畫裏的人呢?林梓眨眨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揉揉眼睛,放下後,畫卷還是一片空白。莫非畫中的人跑了不成?他扭頭向門口看去,果然,門還是半開著的。門外月色皎潔,美人獨立於月下。林梓心沉了下來,這畫果然不簡單,居然住著畫中鬼。畫中鬼就是住在畫裏的鬼,有的是畫卷被其附身成了一個裝魂魄的工具——就像傘一樣,可以讓鬼魂躲在下麵,也有的是畫中的東西寄托著生人的執念,逐漸有了生命。美人見到林梓,又慢慢走進來,像林梓行了個禮,準備再走進畫裏。不過林梓攔下了他,“無礙,你出來透透氣也沒什麽關係,來,坐吧。”他身披潔白鮫綃,挺直身板正襟畫中鬼危坐於一個舊古銅香爐後麵,素白昳麗的小臉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玉一般溫潤的光澤。林梓猶豫著開口問道,“不知公子是……”他沒有說話。林梓訕笑,往他的舊香爐裏點了三炷香,薄薄的煙霧漸漸彌散開來,輕觸鼻尖香氣盎然。他美目緊闔,對他的供奉無動於衷。“莫非公子不喜歡這香?”“自然是喜歡的,多謝公子了。”“不客氣。”兩人都不善說話,一時間氣氛有點尷尬,待香火燃盡,她要回畫卷時,林梓就沒有再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