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羽抬了下下巴,對連心道:“你在屋裏呆著。”轉身跳下台階走到門邊,隔著門問:“誰在外麵?”粗啞的女聲在外麵道:“小夥子吃晚飯了嗎?大娘給你們送晚飯來了!”連心忍不住跑到屋門口,探頭向外望,被連羽一個手勢嚇回去,連羽彎下腰,從門縫底下往外看,隻看到了一雙腳在外麵徘徊。安全起見,他直起身道:“大娘,我們吃過了。”外麵的女人熱情道:“吃過了也再吃點吧,吃不了明天早上熱一熱,現在的年輕人不都愛睡懶覺嘛!快點兒的吧,新出鍋的包子!”連羽拗不過,把大門打開了一條縫,隻見一個微胖的女人站在外麵,端著一個盆,盆上蓋著一層紗布。女人見他出來,直接把盆往他手裏一塞,大概是怕打擾他們睡覺,沒有多說,心滿意足地下山了去了。連羽鎖上大門,端著盆回到屋裏,掀開紗布看了一眼,裏麵一個挨一個擺了幾個白胖胖的包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該不會有人下毒吧!見連心有一下沒一下地往這邊瞄,連羽提醒道:“洗澡去。”連心一時忘了這茬,此時想起,再不能忍受穿著髒衣服,當即聽話地跑回樓上,打開行李箱找到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別墅裏的物資準備得很全,許多即時食品的生產日期都是上個月,想來是有人按時采購更換。連羽把大娘送來的包子放進了冰箱,將各種即時材料一鍋燉,等到連心洗完澡出來,在沉默中將就著吃了晚飯。晚上九點,連心回房間睡覺。做飯時連羽便發現在這裏手機沒有信號,飯後他又氣急敗壞地試了半天,暗罵了一聲起身檢查了一遍門窗後回到房間。別墅兩層有不少空房間,連心特意給他打掃出了一間有床的,他躺在床上,透過窗子往外望。銀河倒掛,星光燦然,風吹林葉響,聲音沙沙並不刺耳,岩漿一樣咕嘟咕嘟冒著泡的心湖竟然漸漸平靜下來。靜養便靜養,不就是兩個月麽。連羽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電蚊香在黑暗中亮著紅光,一隻狐狸從台階下探出頭來,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到床下,支起身用前爪往屋子裏看了看,跳到地上奔入了黑暗中。它躍出門外,順著山路一路向下,跑進了村莊,跳進了一個小院中,左右看了看,跳上衣杆,在狗吠聲響起前,叼走了一件衣服。它將衣服拖進草叢,又折返了兩次,在兩戶不同的人家叼來了褲子和草鞋,然後躲到了一棵樹後。不一會兒,一個身型纖瘦全身赤裸的少年從柴垛之中走出,星光落在他的身上,膚色雪白。他光著腳走到衣堆前,很是笨拙地把衣服和褲子套上,最後小心地把腳伸進那雙人字草鞋裏,穿上後新奇地晃了兩下,走到小溪邊,看了看自己的倒影。他張了張嘴,拗口似的道:“科……”不對。他搖搖頭,重新道:“哥……哥……”這次對了!那個小人類就是這樣叫那個人的!他激動地轉了兩圈,又叫了兩聲,滿意地點點頭,轉身走進了樹叢之中。第5章 奇怪少年連羽睡到淩晨三點多,被聒噪的蟲鳴吵醒。他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閉上眼睛試圖再次入睡,然而無處不在的窸窣聲仿佛一群群螞蟻從他的身上爬過,光是想想便打了個冷顫,沒幾分鍾,他刷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身體因為睡眠不足自內而外透著倦意,意識卻無比清醒,亂七八糟的念頭淩亂飛過又迅速消失不見,越是抓不到頭緒越是感到煩躁。他習慣性地打開手機,想要登陸社交平台,連續幾次,頁麵都是一片白色,中間寫著“加載失敗”。——這裏沒信號。別說是上網了,想打電話都打不出去,手機在這裏和磚頭也沒什麽區別。連羽心煩意亂地抬手一扔,啪的一聲響,手機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壓過了蟲鳴,異常地清晰震耳,他倒在床上來回翻了兩個來回,那些無端的謾罵、高高在上自恃客觀的評論像是懸在頭頂的毒舌尖牙,每隔一會兒就有幾滴滴落在他身上,蝕得他皮開肉綻,鑽心刻骨。一想到正有一群卑鄙下作的人在辱罵構陷他,而他現在連反駁都沒辦法反駁一下,陰暗、血腥的念頭便難以抑製地冒出來,連羽一陣陣地想吐,再難躺下去,起身下床,沒開燈,拉開房門光著腳下樓。視線逐漸適應黑暗,房間裏的家具輪廓便清晰起來,連羽打開玄關的門,一陣微涼的風迎麵撲來,聊勝於無地中和了一些他心間的煩悶。這棟房子的設計仿照了日本寺廟,屋前連著帶棚頂的木質走廊,可以供人開軒納涼。他盤腿坐在走廊上,撐著下巴看外麵的夜空,大約是心境不同,臨睡前撫平他心湖的深藍此刻看起來尤為惹人厭惡,星星也好雜亂,像是一群跳在深藍幕布上的虱子。——等等!上山時那個胡子大叔說村裏雜貨鋪可以打電話,也就是說那地方應該有信號!他騰地站起來,繼而想起了那段長長的山路——路邊是一片樹林,這會兒不知道是怎樣陰森的景象,就算下了山,摸黑也不見得找到那雜貨鋪,一把焦灼之火在心間燒起,他隻好坐下,暫時任由煩躁沸騰。天邊亮起第一道熹光,連羽立即回到房間在角落裏撿起手機,屏幕上多了一道裂痕,但好在沒有摔壞,他急不可待揣上手機出門,走幾步便要低頭檢查一下手機的信號強度。從山上走到了山下,又從山下走進了村裏,手機終於在靠近村口的地方拉滿了兩格信號,5g的數據流量隻能開到2g,不足以上網,最起碼可以打電話。天邊一片燒紅,太陽正從群山之間緩緩升起,連羽無心欣賞,快速在通訊錄裏找到助理的電話打過去。轉身時,他一個少年坐在不遠處的樹下,正往這邊看過來。那穿的是什麽?麻布衣褲?破草鞋?一大早的在外麵蹲著幹什麽?剛才從那裏經過的時候還沒看到,什麽時候從哪兒過來的?電話通了,那頭顯然是被從睡夢中吵醒,迷糊地問:“這麽早啊羽哥?”連羽收回視線,直奔主題:“你幫我看一眼他們在說什麽。”“誰們?”“那群汙蔑我的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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