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愈看他臉色不好,問道:“你怎麽了?”葛鄞擺擺手,隻要他一想,額頭聖痕的撕裂感就逐漸加重,生理淚水差點都被逼了出來,他強撐著才沒有表現出來。秦愈一看他的模樣,關切道:“你要不要坐一會?”“不用管我,半個小時你以為很長嗎?”葛鄞恢複了神情,但能看出他眼圈微紅,眉頭也沒鬆開,實在是難受得緊了。秦愈說:“你沒事就好,我剛剛睜眼就在這裏了,還叫了幾次你的名字,但是你沒回答我。”他故作輕鬆:“在這種地方,我都怕你已經不是你了。”這句話是真的,他連叫了幾次都不應,似乎葛鄞壓根不在這裏一樣,沒有任何人回答他。但幾分鍾後,葛鄞再次出現,他不免以為是其他什麽東西幹擾了他的辨識。他們走進了後廚,簾開,頓時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麵而來,葛鄞的燈在此處似乎燃燒得更烈,照亮了周圍一大片。兩個人都不由得吃了一驚。地麵上密密地堆積著許多頭發,長發居多,葛鄞用腳從中掀開一條路出來,數隻大蟑螂飛快地從頭發下麵鑽出去,往四處瘋狂逃竄。它們從地麵四散,鑽入到縫隙中,甚至牆壁上也爬滿了。即使是不怕蟲子的秦愈,見到這一幕也有點不適,尤其是踩爆了一隻肚子鼓鼓的蟑螂的時候。越往裏走,頭發越多,直到走不動時,葛鄞停了下來。葛鄞突然將手伸進了那堆頭發裏,摸索著什麽。“讓我猜猜,你的能力是什麽?”秦愈看著他的動作,背過身去,留意身邊可能會突然出現的假人。“透視?還是預測?呃,這個好像不太對?”葛鄞冷聲道:“你若是很閑,不如來幫忙找。”這裏的蟑螂出奇的多,一窩一窩紮堆在此,然後慌慌張張從他的手背上爬過去。若他沒有猜錯,這下麵一定有什麽東西。秦愈的語氣似乎有些無奈回答:“我倒是也想,但咱們好像闖進別人的地盤了。若是你的能力是預測,又怎麽會來問這句話?”葛鄞這時才將注意力放到身後。一種強大又陰暗的氣像一張蛛網,鋪天蓋地降臨。他立馬放棄了尋找,收手回身。越過秦愈的肩膀,他看到了那個所謂的這裏的“主人”。最能接近它的模樣的就是蜈蚣,數不清的手腳,跟鬧著玩似的亂七八糟安在身體上,連接處膿水直流,頂端是一張目光呆滯的男性麵孔。它的四隻綠色蠅眼,在暗黑中泛出幽幽的寒光。這樣的異形,他見過很多,若非要說個特點,那就是它的頭頂,沒有一根頭發,看起來挺慘。自己沒有,所以收藏。這些頭發,都是它收藏的嗎?這是出現的第一個男性,這個療養院的秘密,遠比他們想的多。葛鄞問:“一個人解決的掉嗎?”秦愈低笑:“試試吧。刀借我用用?”葛鄞應聲,拔出腰上的短刀,叫秦愈好反手握住接過去,他橫刀在前:“我不確定能花多久時間,它看起來無處下手,但是,”那種熟悉的感覺上手,秦愈向前幾步,反手將擋門關上,他說道:“弱點也明顯得像一隻1級小怪砍了都漲不了幾個經驗那種。”“禿頭蜈蚣”體型巨大,幾乎占據了後廚四分之一的空間,他那張人類的臉上長著許多大小不一的皰疹,兩顆螯肢刺破臉皮張揚地揮舞著。如果它是節肢動物,那就從體節處下手。如果它是哺乳動物,那就更好辦,心髒、大腦、脊椎都是致命點,更別說“禿頭蜈蚣”是兩個的結合體。那些弱點,簡直就是故意暴露出來,叫囂著讓秦愈過來砍它啊。它頭頂的兩根觸須在空氣中搖晃試探,搜尋氣味。然後,它向著秦愈俯衝過來!秦愈擺出熟悉的格鬥姿勢:“就讓你來試試,我猜得對不對。”葛鄞花了好一陣子尋找,摸得兩隻手臂都掛滿了黏糊的頭發和液體後,終於摸到有個軟綿綿,早已經失去彈性的物體。手指觸碰到外皮時,就像戳進了腐爛的稻草,沒有任何阻礙,他把它從頭發堆裏刨了出來。惡臭如泉水噴湧,一下灌入鼻腔中,見慣了這種場麵的葛鄞隻是皺了皺眉,他用雙手輕輕地將小孩子腐爛的屍骨拿起,衰敗的容顏凹陷下去,露出森森白骨。葛鄞找到了,卻沒有那種問題解決了的輕鬆。這不是那個和他玩捉迷藏的小姑娘。屍骨的頭顱被挖開,裏麵都是空蟑螂卵殼,挨挨擠擠將小孩子的顱腔占據為溫床。他回想小孩子說的話,終於明白他錯在什麽地方。【你藏在房子裏,我藏在房子的房子裏,你看不到的我在看著你】什麽是房子的房子裏,什麽地方他看不到的人在看著他。葛鄞不擅長這種文字遊戲,他一開始就錯了方向,於是他陷入了一個死局。突然一隻斷手摔在他前麵的地上,浮腫蒼白的手臂微微抽搐,很快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白骨化。秦愈走進來的時候臉色十分不好,他一身都是惡心的綠色膠狀物,但看到葛鄞的模樣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他頓時就釋然了許多。“我發現,幹這種事還是得年輕人來。這人啊,年紀大了,體力跟不上。”葛鄞抱著腐屍轉身,秦愈讓他嚇了一跳:“你找到了?”得到否認的回答後,他似有些苦惱;“那這是誰?”“門口那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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