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還覺得邢瑜有些擔心過度,看什麽都值得懷疑,現在再想,確實很多地方都說不通。  李雙月優雅又意味深長地道:“為了保持不會魂飛魄散,又不能吞噬魂魄,隻能吃人類食物的……咱們這裏不就有一隻現成的嗎?”  眾人一愣,隨即驀然反應過來——廖小小。  “對啊!”簫丹一拍大腿,“我怎麽沒想到!這不是一模一樣嗎?!”  “難道小鬼也是……鬼奴?”林皓仁皺眉,“這倒是能解釋得通了。”  鬼奴無法違抗主人的命令,所以無論做什麽,背後都有另一個人的影子,這才造成它們的所作所為顯得這麽違和。  “……齊離。”林皓仁此時隻能想到這個人,臉色難看道,“邢瑜昏迷不醒,會不會也是他搞得鬼?”  “他不可能還活著。”邢天鹿提醒,“況且在不接觸本人的情況下,他要怎麽做手腳?”  邢家大宅前後都有各種陣法,邢瑜隻要在家,就是絕對安全的。  “他若是能現身,就不會找個傳聲筒了。”李雙月也讚同道,“還有廖小小,顯然是在為他搜集魂魄,他應當很虛弱。”  林皓仁沉默了一會兒,站起來做了決定:“我跟它去。”  簫丹驚了:“你瘋了!”  “當然不會毫無準備地去。”林皓仁道,“放心,我有分寸。”  這回,換成他來保護小學弟。  ※※※※※※※※※※※※※※※※※※※※  進入最後一卷啦,別忘了投海星,謝謝。周一見。w第70章   臥室裏,所有目前得到的線索都擺在了一起。  誅鬼降魔劍、青衣白梅刀、玄闕、鬼奴的紙傘、融魂鼎。除開青衣白梅,其中四樣都很可能出自君子墓。  當初失蹤的古物一共有五樣,最後一樣還不知在哪兒,但按規律來說,不會離林皓仁他們太遠。  林皓仁翻著他和邢天鹿一起整理出來的各種資料,將所有的時間線全部列出,分析道:“遊今戈12歲參加了第一次宗門大賽,遇到了鬼奴和齊離。齊離慫恿他離開禦鬼宗,華清穹放他下山,讓他自己去做選擇。”  林皓仁指著宗門大賽的資料,說:“宗門大賽一年半後,遊今戈回到禦鬼宗,親自同華清穹和吳潮生道歉,因他下山助幾個村鎮驅邪有功,華清穹重新接納了他。你們看這個地方寫得很清楚‘此後遊今戈閉關修煉,一心一意琢磨不同拘魂陣法,出關那年十六歲,在劍塚被誅鬼降魔劍選中’。”  禦鬼宗另幾位長老並不同意讓他使用誅鬼降魔,認為這是不祥的征兆。但吳潮生很信任師弟,幫他勸說了長老和師叔,最終華清穹同意遊今戈使用誅鬼降魔,遊今戈之後的劍法和陣法也隨之更進一步,有邪劍輔助,他的能力幾乎超過了吳潮生。  在宗門裏,他也已成為各大門派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各種野史和血魂堂資料裏都有提到過遊今戈的名字——血魂堂秘法‘血祭’,竟是被一個外門弟子用得爐火純青,此事也讓血魂堂眾人很是商討過一番,甚至起過招攬遊今戈的心思。  “但那時候他依然沒找到殺害他家人的凶手。”林皓仁翻過資料,手指順著往下,道,“這是件大事,吳潮生也一直在找那隻厲鬼,但凡有線索就不可能不提。所以我推測他們都沒有找到那隻厲鬼。”  邢天鹿也很讚同,他拿著另一本資料,道:“再後來遊今戈到了可以隨意下山的年紀,吳潮生帶著他和其他師兄弟一起下山辦事,在麵對陰物時遊今戈的態度始終非常極端,這裏的野史有提到‘耀峰山秋日祭,因人群聚集,以致山下邪祟突增,禦鬼宗派弟子下山驅邪,遊今戈使一把黑劍,斬殺冤魂無數,贏得百姓叫好,其一人追殺冤魂至臨縣,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回來時黑劍上裹著一層煞氣,煞氣呈爪形,嚇哭了眾多孩童’。”  簫丹聽得嘖嘖,道:“這麽說來,遊今戈下山曆練一年半又閉關許久,卻沒能修生養息,反而態度更極端了?”  “是。”邢天鹿道,“可能有的人性格如此,無法改變。”  “若是能輕易改變。”林皓仁意味深長道,“也就不會有後麵的那些變故了。”  在後來就對上了顏禎所說的往事,遊今戈在十六歲的冬天遇到了顏禎一家。  林皓仁翻過幾本野史,又找了耀峰山當地的誌怪傳,在那一年的資料裏隻提到過一兩句:“秋日祭之後,因煞氣的緣故吳潮生帶遊今戈回了禦鬼宗,命他閉關修煉,安神靜心,但遊今戈並沒有聽從,同年,天崇宗想和禦鬼宗聯姻,選了華清穹最疼愛的大弟子吳潮生。”  這一段在各種野史和地方誌裏都編排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但顯而易見的,天崇宗的人緣大概是真不太好,不管故事怎麽變,主角怎麽變,天崇宗掌門狡猾、心機深、野心大的形象卻從未變過。  在故事裏,吳潮生剛及弱冠,正式有了潮生這個字,在同齡人中十分得長輩、後輩的疼愛和尊敬,為人體貼聰慧,實力不差,又很會為人處世,顯得十分溫柔可靠,心地純良。  他在故事裏總被形容為翩翩君子,不笑也有三分笑意,很少發脾氣,心胸寬大,有真正修道者的清雅風度。  他幾乎已是禦鬼宗內定的下任掌門,那麽天崇宗選擇他來聯姻也很理所應當。隻是這種聯姻,多見於小門小派鞏固拉攏地位之用,反倒不常見於大宗門之中——畢竟各大曆史深厚的門派總有一些自己的秘密和不傳於外人的煉器之法,因此並不願輕易被外人所得。  天崇宗的這番小心思自然也就更加司馬昭之心。  簫丹對著書念道:“‘說那白掌門外室所生之女,比吳潮生小兩歲,生得花容月貌,沉魚落雁。在當地也以才學出名,對修行之事十分有天賦,更擅煉藥,本是不願被爹爹作為聯姻的工具,卻哪知因意外巧遇了下山采藥的吳潮生,兩人一見鍾情,翌日吳潮生便像師父稟明了心意,誓要迎娶白家小姐。可這一事卻遭到了眾長老的反對,宗門弟子也不讚同,其中以遊今戈為首,當日便打上了天崇宗去……’”  林皓仁一手撐著太陽穴,有些心不在焉,簫丹放下書轉頭看他:“哇,這小師弟脾氣也太大了?一個不同意就打上門去了?”  林皓仁無奈道:“都是編的故事,你還真信啊?”  邢天鹿也道:“這本的劇情更精彩,說吳潮生為了和白家小姐私奔,竟和師父華清穹大打出手,連華晚成都攔不住,最後鬧得師徒不和……還有這裏,吳潮生私奔沒多久被領命前來尋人的遊今戈抓了回去,遊今戈將師兄五花大綁,親自扛回了禦鬼宗,兩人因此關係僵**多年,也給後來齊離鑽空子挑撥離間埋下了伏筆。”  林皓仁:“……”  明明應該是編的故事,可不知怎的,林皓仁居然一陣心悸。他揉著太陽穴,竟隱約覺得“五花大綁”什麽的分外熟悉,就好像,他真的經曆過?  難道吳潮生當真愛過一位白家小姐?被遊今戈生生破壞了?  “這還不簡單!”簫丹打了個響指,“找顏禎出來問問!”  *  顏禎再次被放出,有氣無力道:“又找我做什麽?他醒了?”  “我問你答,別的不關你事。”林皓仁道,“吳潮生……可娶親過?”  “什麽?”顏禎莫名其妙,“自然是沒有。那家夥可是個木頭,隻對修行感興趣。”  林皓仁心底鬆了口氣,又問:“那白家小姐,你可知道是怎麽回事?”  顏禎“哈”了一聲:“我當是誰,原來是在說白萍萍。”  簫丹眼裏閃爍出八卦的光芒:“白萍萍?你認識她?”  “第一才女,誰不認識?”顏禎道,“是那天崇宗掌門唯一的女兒,雖是外室所生,但長得十分美麗聰慧,自小就有極高的天資。那姑娘也是個奇人,對男女之事毫無興趣,一心隻想做天下第一的醫女,因此一直在天崇宗內修習煉藥,對草藥知識以及各種稀奇古怪的偏方了解極深。”  林皓仁問:“她和吳潮生……是什麽關係?”  “什麽關係也沒有。”顏禎道,“兩人都醉心修行,不過彼此很欣賞對方的性格。啊,我記得天崇宗那個姓白的好像打過吳潮生的主意,想要撮合兩人吧?但被華清穹拒絕了。”  簫丹不死心:“他們兩人之間一點事情也沒有?既然彼此欣賞,不就會發展成互相喜歡嗎?”  “你問我,我問誰去?”顏禎嗤道,“這事跟我有什麽關係?”  林皓仁擺了擺手,示意簫丹別問了,轉而道:“顏禎,我查過關於你的資料,你死的那一年大燕換了皇帝,燕昀帝一生沉迷修仙,死於丹藥過量,在他執政期間民間非常混亂,買賣官位是常事,他死的前幾個月,所謂的‘仙人’為了給他續命,算出了符合續命之人的八字,各地為了討好燕昀帝,找出了符合這八字的一共11人,統一執行了絞殺。其中就有你,對嗎?”  “他們是亂抓的。”顏禎說起這事,眼眸漆黑一片,渾身湧起了戾氣,“我根本就不是辰時出生的,他們卻不聽我的話,將我抓走了。我娘魂飛魄散後,爹也很快病逝了,我帶著弟妹本就過得不易,他們不分青紅皂白抓走了我不算,還將我的弟妹也帶走了。”  執行絞殺的過程非常快,他沒能解釋上半句,求救也無用,哪怕給人磕得頭破血流,央求放他一條生路,讓他做牛做馬都行。卻也比不過堂上人的一聲令下,真真是死不瞑目。  在他死後,因不甘和憎恨而流連陽世不去,親眼見到妹妹被賣進了青樓,弟弟被送去前線,很快死在了遙遠的戰場上。  他可憐的弟弟,甚至不知自己是為了什麽站在那個滑稽的戰場上。  他幾乎沒有任何求生的欲望,因此死得也極其幹淨利落。  顏禎瘋了,強大的憎恨卷來了陰煞之氣,他讓下令殺他的官員陷入混亂的幻境中,因極大的恐懼自己剝開了自己的肚皮,挖出了腸肚。  他還不解恨,又用幻境包圍了官員的大宅,讓他的老母親吃下燒得通紅的石炭,讓他的妻子親手掐死了她的孩子,就這麽一個一個,殺了他全家。  強烈的恨意引來了附近的天師和鬼差,他逃了,然後遇到了齊離。  簫丹震驚:“你也是齊離的鬼奴?!”  顏禎哼了一聲:“當然不是,經曆這一場劫難,我永遠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奴隸。”  落魂門有許多養鬼的法子,齊離收留了它,幫它逃過了鬼差和其他天師的追殺。  而與之相對的,它也得回報齊離。  它不是鬼奴,但它還要許多仇要報,譬如說——那個害死他母親的遊今戈。於是他同齊離一拍即合。  林皓仁心裏咯噔一下:“你對遊今戈做了什麽?”  “就他那個性格,我什麽都不做,他遲早也會自尋死路。”顏禎冷冷一笑,“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一直找不到的那隻厲鬼,就在齊離身邊。是齊離的一隻鬼奴。”  林皓仁:“!!!”  簫丹拍桌子道:“你說清楚!還有那什麽鬼王,還有遊今戈是怎麽投奔了齊離的!說清楚!”  顏禎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道:“你們要想知道,我可以說,但你們會相信我說的嗎?”  林皓仁站起身,背著手急急走了兩圈,他隱約覺得自己想到了什麽,但一時說不清楚,於是轉頭對邢天鹿道:“還能讓我再看到前世的那些記憶嗎?我需要去裏麵找線索。”  “你的意思是?”  “齊離想讓那小鬼帶我出去,到底是為了什麽,我必須查清楚。”  前半截的線索搜集得差不多了,可後半截的線索卻差了很多。他不是不相信顏禎的話,事已至此,顏禎沒必要再騙他們什麽。隻是有些細節或許是連顏禎都沒有察覺到的。  他必須自己去看個明白。  邢天鹿有些遲疑:“你們每次進入前世都毫無規律,我也不知道……”  邢天虎沉聲道:“我來想辦法。”  “伯父?”  “隻要能引起這幾樣東西的共振。”邢天虎道,“應該可以再次進入記憶裏。如果你要看到跟齊離相關的記憶,那就還得加上這把傘。”  “我也來幫忙!”簫丹立刻道,“青衣白梅是我家的刀,肯定能幫上忙的。”  “不錯。”邢天虎點頭,“前幾次都是青衣白梅做了媒介,傳聞青衣白梅有刀靈,或許是真的呢?”  簫丹低頭摸摸自家的刀:“刀靈啊刀靈,如果你真的在……拜托幫幫忙好嗎?”  青衣白梅看上去毫無反應。  林皓仁拿著紙傘和誅鬼降魔劍一起靠近青衣白梅,邢天鹿靈光一閃,抱過了融魂鼎:“還有這個!”  融魂鼎出現的那天,林皓仁也短暫地看到過前世的畫麵,融魂鼎可以儲存各種魂魄,或許其中還有殘魂的力量……  想到這裏,他接過了融魂鼎,隻是等了一會兒什麽也沒發生,幾人麵麵相覷。  簫丹想了想,猜測道:“也許這就像玩遊戲,必須得……呃,觸發什麽條件?”  林皓仁皺眉:“什麽條件?”  “前幾次……好像都是在危險關頭?”簫丹舔了舔嘴唇,“也許危險能喚醒它們?”  死馬當活馬醫吧。  林皓仁看了眼床上昏睡不醒的邢瑜,咬牙一把扯下了融魂鼎的封印。就見老a飛快鑽了出來,尖聲鬼嚎,陰煞之氣瞬間炸開,青衣白梅率先被觸動了,爆發出強光保護主人,沒料到還真被簫丹說中了,亮光接連喚醒了誅鬼降魔、玄闕和紙傘的共振,老a被白光刺得睜不開眼,猛地捂住眼睛將自己又縮回了融魂鼎裏。  融魂鼎表麵流過一層暗光,四不像蓋子上的神獸眼睛發出了淺淺的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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