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酌眉頭一跳“廣玉元君?”她閉了閉眼“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他自稱廣玉,他控製了我……”她的眼睫微微顫抖“先前是一兩個模糊的夢境,告訴我該幹什麽,如果我不做……就會一直做噩夢,夢見被火烤被水淹……夢見地獄。”她抽噎一下“開始是這樣,後來我發現有些時候我毫無意識,但旁人看見了我在街上遊蕩……”她指節被捏的近乎變形,一雙美目淚光盈盈“他控製了我!”簡青簡白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裏的震驚。這倒是厲害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城,一個靈官的兩句話,竟然直接扯出了三千年來人間最負盛名的兩個神君。張懸可以胡亂攀扯,葉酌卻是不敢隨便相信的。靈官這個職業,說是和修仙界密切相關,其實連局外人都算不上,也根本意識不到廣玉元君到底意味著什麽。修仙界一宮一閣二分天下,共立南北。葉崇寧和姬廣玉的名頭比皇帝都好用,更何況長舟渡月閣創立在下泉宮之前,廣玉元君證道也在崇寧仙君之前,若是某日兩人狹路相逢,葉酌說不得還得俯身揖首叫聲前輩。可以說整個修仙界是陰是晴,天下是聚是離,都不過廣玉元君一盞茶的功夫。控製一個修為低下的靈官,當然不需要什麽功夫,但是要這種人屈尊降貴威脅一個靈官,葉酌無論如何也不信。溫芒道“有沒有可能廣玉元君和你一樣,墮了仙沒有修為,隻能控製一些小人物來達到什麽目的?“葉酌笑了一聲“他既然已經是神君修為,怎麽可能做這種事?除非天道可真是瞎了眼了,否則怎麽可能放任他證道?”溫芒道“這怎麽說?”葉酌道“古往今來千千萬萬人,有幾個神君?修仙一途如大浪淘沙,生而靈慧者,才可入道,所以修士中沒有傻子。而入道隻是起點,入道後麵的幾個瓶頸,一個比一個難破,如果不是言行一致,問心無愧的人,是不可能不生心魔,一路道心無缺的成為神君的。”他反問“如果傳聞中廣玉元君光風霽月,其實他幹這種操控人的勾當,他能道心無缺?”溫芒遲疑道“可是為什麽你也道心無缺,傳說中你也光風霽月和光同塵,可實際上你是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啊?”葉酌眉頭一抽,無視了他“還有,如果他做這種有違天理的事情,他不怕氣運受損嗎?”這個溫芒倒是聽懂了。世人說大道無情,唯講法理,大奸大惡自有仲裁,修為越高越是接近天道,便越有感悟。到了葉酌這個境界,早已不畏人禍,唯恐天罰。所謂日升月落是自然之理,仙君的運勢起落就如同星辰周轉,也是自然之理。但若是處世太過出格,定然會被天道所限,用邪法控製他人這種傷害氣運的事,葉酌有理由相信廣玉元君絕不會去做。他在張懸旁邊蹲下來,和她平視,又問“誰叫你把儀山娘娘的雕像砸了,換成這個……不知名的野神的?”張懸淚光盈盈的小聲反駁“那不是野神,那是崇寧仙君呀!”簡青正在修整,聞言噗的噴出一口水。“你說什麽?”他臉上的表情近乎扭曲“那個臉上還帶嬰兒肥的雕塑是崇寧仙君?”葉酌一臉不忍直視道“反正不是拿來做什麽好事的,你管他是誰呢……”他不自在的轉向張懸“張靈官,關於這雕像,你知道什麽,不妨與我們說一下?”張懸已然收拾好了情緒,她擦幹淨“雕像是儀山上的道長叫景城的工匠造的,聽說造之前會給工匠些東西,叫他們放在雕像裏。”那就是人間無數的碎片了。“我換的就這一座,還有沒有我並不知道。“張懸遲疑一下,小心道“我就知道這些了。”葉酌不可置否的嗯了一聲,又道“那些無辜暴斃的孩子們,和你有關係嗎?”張懸怯怯道,“我不太清楚……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沒有意識的……似乎孩子們的屍體都給帶走了,具體要幹什麽,我也不清楚。”葉酌又問“你怎麽會叫我崇寧仙君?”他捏著下巴思考“我這種正當年華的紈絝到底什麽地方像一個仙君了?”張懸露出一絲苦笑“我也不知道,一時間福至心靈,感覺像是什麽東西引導我一樣。”葉酌拍了拍灰,這位的話他壓根沒信幾分,嘴上卻道“行了,我估計也不知道什麽了,簡青,你帶著張靈官先回景城吧。”簡青正在用手帕擦他剛剛噴了一袖子的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簡白”那你們?”葉酌頭也不抬“簡白帶我禦劍上儀山吧,你們家長老和長舟渡月的人跑了,我們得去看看吧。”簡青小聲“你家長老才和長舟渡月的跑了。”簡白則用劍柄試探了下頭頂的屏障“過不去,沒法打開。”他話音未落,一道符自葉酌袖口飄起,輕飄飄的貼在頭頂的透明屏障上,恰如春風吹拂過冰雪湖麵,那道屏障頃刻間消融,露出了一個足夠一把飛劍通過的小口。葉酌道“走吧。”簡青眼見著簡白帶著葉酌乘劍而起,此時天已半黑,身後的儀山在雲霧裏顯得鬼影幢幢,古木盤根錯節蔽日遮天,卻連一絲鳥鳴都聽不見,靜謐又幽深,隱隱透出一祥。他吸了下差點凍出鼻涕的鼻子,忽然覺著有那些不對。“喂”他忽然大吼一聲“你們不帶我算了,怎麽還帶著狗?”葉酌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帶起陣陣回音“狗可比你有用多了”“有用多了。”“用多了。”“多了。”“了。”簡直如餘音繞梁,又如魔音灌耳,哀轉久絕,經久不衰。簡青吸了吸鼻子,愣在原地溫芒在空中翻了一個矜持的白眼。※※※※※※※※※※※※※※※※※※※※簡青“你家長老才跟人跑了。”葉酌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