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懸把碗擱到一邊“這個不急,我們從頭開始說。”原來張懸上次抓溫行未果,還平白折損了好些人手,回去的第一天,就接到了百慕靈君的傳喚。他們這些妖族高階修士,雖然不至於同小弟子一樣,連百慕靈君都不知道,但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久了,被他傳喚的概率不亞於天上掉餡餅的概率。可惜餡餅也能砸死人,張懸作為這一代妖修的領頭人,剛剛進門就被百慕靈君罵了個狗血噴頭,聽說拿著茶具要砸她的頭,好在張懸機靈,直接跑了,她回去一琢磨,頓時發現了不對。她苦笑一聲“我們給長舟渡月閣賣了。”這事兒說來也話長,他們妖修的那一大域,這兩年靈氣枯竭的厲害,不說靈寶一類,靈石礦脈也不多見了,新生的妖類很難修煉化形,就動了打破約定,渡過章河重返人間的念頭。葉酌摸摸下巴,想到了白獄裏兩個桃精,貌似也是在邊境上坑蒙拐騙搶靈石的。就在他們打算毅然毀約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轉機,長舟渡月閣的掌教親自找上門來,說要重訂盟約,隨行的使者帶了贈禮,是一枚羊脂玉的戒指,張懸翻來覆去一看,戒托上居然刻了三個古字“白玉潭”。這赫然是當年崇寧仙君早已失傳的行宮中,寶藏最多的一個,沒想到被芥子須彌術封在了戒指當中。溫芒嘖嘖道“仙君,你的行宮拿給長舟渡月的人拿來當人情,作何感想?”葉酌傳音道“假的,白玉潭還在我手裏,而且那也不是個戒指,是個白玉的發冠。“妖族拿到了戒指,喜不自勝,試問誰人不知崇寧仙君坐擁下泉靈脈,在三位仙君中最為財大氣粗,非常非常的有錢。打開他的行宮,隨意燒殺搶掠一番,足以解妖族燃眉之急。葉酌道“然後你們找不到人打開,隻能寄希望於崇寧仙君唯一的弟子雪鬆長老,屢次攻山逼他出來,後來一聽到他入世的風聲,就埋伏在景城,想要抓他?“他在溫行麵前隱瞞了張懸拿他當倌倌的事兒,張懸自然也不會重新提及這個。葉灼道“那麽景城的氣運,和那些枉死的孩子,和你們無關?“張懸道“我無關,我是知道溫長老要來,才頂替了景城原來的靈官,順便接替了她的工作,至於長舟渡月本來要做什麽,我一無所知。”頓了頓,她坦誠道“不過我妖族派遣了一批人當靈官供長舟驅使,他們或許做了。若我們合作,我自然會去查。”葉酌又道“你知道人間無數嗎?”張懸道“我當然知道。”還未等葉酌露出喜色,她又道“崇寧仙君的佩劍,天下還有修士不知道?那得是那個鄉下出來的?”葉酌一時沉默。溫行忽然道“你如何得知我的行蹤?”張懸道“這就得去問長舟渡月了,我們依靠約定辦事,他教我們陣法,告訴我們你的去向,協助解開白玉潭的禁製,我等按他的吩咐辦事,叫了一批妖修來當靈官,給他料理一些長舟渡月不方便出麵料理的事,至於他到底要幹什麽,我等並無興趣。”葉酌又道“你說的他,是廣玉元君嗎?”廣玉比葉酌年長,算起來是百慕靈君那個時代的人,百慕如今壽元將盡,廣玉也差不多了,他若是想做些什麽,實在情理之中。張懸倒水沾了下唇,道“我們不過是跑腿的,這種秘辛,我可不知道。”葉酌又道“既然你們得了崇寧仙君的白玉潭,長舟渡月得了你們的幫助,江川景城的人也殺了,倒也狼狽為奸的相安無事,你現在跳出來找我們,是什麽道理。”張懸假裝沒看見他明裏暗裏的諷刺,平鋪直敘道“本來我們合作也算愉快,然而這兩天我們才發現,妖族靈氣衰敗,高階修士相繼離世,兩代青黃不接的根源,就在長舟渡月,或許他們本來就是打算挑起我們紛爭。”她頓了頓“空口無憑,等會這孩子的師傅來了,我們綁了他,直接上長舟渡月一觀便是。”她看了一眼天色,道“靜坐片刻,那修士天亮就來。”此時離天大亮還有許久,溫行並不信任張懸,一人一妖正襟危坐,劍拔弩張。葉酌不比他們有修為,又好幾天沒休息好,加上溫行這種高階修士在旁邊,他不自覺的放鬆,枕著歪歪斜斜的桌子,他見這還是前夜,便養精蓄銳,往頭上拍了張寧息符,居然就這麽睡著了。然而仙君睡慣了大床,前半夜還算老實,後半夜手給壓麻了,也不曉得今夕何夕,居然翻身滾了起來。這桌子本就那麽一點點大,哪裏容得他鬧騰,這麽一滾,就翻到了桌子邊。溫行眼見他要掉下去,立馬伸手去撈,可惜他畢竟遲疑了一下,葉酌滾得姿勢又不是那麽得勁兒,著落的姿勢難免詭異,露出的一截脖頸直就往溫行手上蹭,溫行觸電似的,下意識就要躲,又怕他摔著,隻好硬生生忍著了。然而崇寧仙君看著身量修長,不能說胖,但畢竟是一個成年男人,重量擺在那兒,溫行一遲疑,幾乎立馬就要脫手,隻好用力挽了他一下,結果手抖的厲害,居然直直挽進了懷裏。溫長老手臂肌肉一僵,應激反應過於激烈,顯些將仙君連人帶桌的丟出去。好在他還崩著理智,長舒了一口氣,強迫自個放鬆下來,結果還沒什麽成效,不曉得看見了什麽,驟然緊張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原來剛剛一頓刮蹭,那寧息符在葉酌腦袋上飄飄搖搖,眼看就要掉下來了,葉酌也略動了動頭,看著像是要醒了。溫行頓時懵了。下一秒,他旁若無人的抬起手,眼睛平視前方,手卻準確無誤的摸到了葉酌的後腦,將那符咒細細的,輕輕的,嚴絲合縫的按回了他的腦袋上,而後便不動了。說起來,溫行這個姿勢,其實是很不舒服的,他單手抱著葉酌,葉酌的腦袋枕著他的肩膀,氣息噴到他的耳後,就特別癢,溫行本來也不適應和別人挨的太近,這下更是緊張的不行,從脖子到背,全部崩成一條直線,硬的和石頭一樣。張懸本來尷尬的坐在那裏,一看這架勢,立馬就想伸手叫葉酌起來,結果還沒碰到衣服,溫行便推開她的手,冷淡到道“太累了,讓他睡。”張懸到現在都以為葉酌是倌倌,她看著想奪舍的和要被奪舍的親如一家,覺著莫名其妙,怎麽也想不到為什麽溫行怎麽還沒死,盯著兩人看了半響,把手邊的桌子推了過去,敲了敲“放下來?”溫行於是墊著葉酌的頭,小心翼翼的把他挪了回去。然而崇寧仙君是什麽人,那是一個人睡慣了二人床的,從來不曉得什麽叫睡的安穩,滾的了第一次必有第二次,說來也奇怪,他和夢裏也認識人一樣,溫行張懸一左一右,他就隻往溫行那邊滾。於是過了不到半個時辰,溫行第二次把葉酌的頭撈了起來,他用旁人幾乎聽不見的音量小小的歎了口氣,剛剛想把葉酌的頭搬上桌子,手指不經意的擦了一下他的手臂。溫行的動作略略一頓。他手指底下的肌肉,居然在輕微的痙攣。若是熟悉葉酌的人,就該知道這再正常不過了。仙君向來放蕩不羈,睡姿也異常不規整,他用不慣玉枕瓷枕,老是睡著睡著,手臂就擱腦袋底下去了,於是,第二天睡起來,仙君十有**手臂肌肉要發麻痙攣。而痙攣的話,葉酌必然要醒,他腦袋上寧息符,其實就是他在這種情況下發明的,保證就算他胳膊抽的要斷了,也能一覺安安穩穩的睡到大天亮。溫行托著他的頭,一時不知道在想什麽,沒有動。張懸以為是他方向的問題,不好搬,主動來搭手,誰料溫行居然猶豫了一下,抱住葉酌的腰,挪了挪,把他抱的離張懸遠了些,搖頭道“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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