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酌道“這定是應對失法,給通幽纏住了。我們得快些,這玩意遲了片刻,大羅金仙也難救了。”他快走兩步,錯身繞過許多凸出的岩塊,溫茫驟然出聲提“仙君,有東西過來了。”葉酌道“無礙。”他話為說完,猛的一低身子,手肘往地上借立,竟然彈跳而起,擦著一道速度極快的黑影而過,隨後就地一滾,穩穩的落到地上。他天天說著吃喝玩樂,身法倒是絲毫沒有落下。溫茫道“你右邊。”見一鹿模樣的動物給幾條藤曼纏著,極力掙紮,幾條極細的藤曼已經伸進皮膚,似乎正在取代血管的位置,張懸已經維持不住人身,看見葉酌猛的撲騰一下,似乎想叫他離開。葉酌躲開抽過來的藤曼,他雙手抓著岩壁,腿蕩了一下,極不雅觀的就地一滾,臉給石頭擦出來一道血痕,那藤曼一顫,葉酌立馬起身,他一邊亂串,一邊問地上的妖“還能用靈力嗎?”張懸給箍的骨頭快斷了,嘴裏斷斷續續全是血沫,渾身劇痛,翻著眼白,對著葉酌狠狠點了下頭。葉酌一把抖出了袖中的符,他給抽的上串下跳,看也不看拿了什麽,直接往地上一丟,喝道“點。”下一秒,火勢驟然席卷開來,燒的洞府大亮,那藤曼吃痛,鬆開了一半,葉酌也不怕火,衝進去拽著鹿的一條腿直接給拖了出來,眼見火勢就要蔓延到自個身上,葉酌咬破手指,虛畫一道,滴出一滴血,那火光便如同老鼠見了貓,退散了半數。大修的恢複力到底不錯,張懸恢複了人身,葉酌抓著她就跑,等到身後再無轟隆隆的響動,這才扶著牆壁坐了下來。他抬頭,張懸身上並無大傷,渾身的肌肉卻不堪重負一般的顫抖,葉酌把手指間唯一還亮著的小火苗遞給她“燒了。”張懸撩開衣裳下擺,皮膚上有無數細小的孔洞,她把火狠狠按進一個個孔洞中,咬牙憋住悶哼,扭曲著一張臉對葉酌道謝,咬牙切齒道“那幫孫子,把我們丟清獄來了。”天下清白二獄,說是齊名,其實清獄資曆比白獄次上許多。白獄號稱仙人遺墨,還有塔靈盤踞,清獄則和廣玉元君沒有半點關係,也沒有靈體,和白獄比起來就是一個毫無靈氣的死物。葉酌道“他們什麽時候開始圈養‘通幽’了?我以為這種邪門玩意已經死絕了。”通幽就是那株藤曼的名字,剛剛那麵牆密密麻麻的全是比針尖還細的藤曼,也虧得這種東西一旦紮根不可一動,不然葉酌也不敢說能對付。這種植物似妖非妖,名氣足以讓一眾高修聞風喪膽。它雖有個風雅的名字,能力卻惡心至極,這種妖類沒有思維,卻可以寄生在一切活物身上,藤曼貫穿血管,吸取活物作為養分,因為可以通過最希望的血管通便周身經脈,得名通幽。被它附生難以除去,畢竟沒有人能拔除全部血管,而被寄生的人血液還可以在藤曼中正常流動,故而一時半會死不了。在廣玉之前的時代,這種東西曾作為一種刑罰,被某些門派用做處罰,廣玉成仙後便明令禁止,故而葉酌也隻是耳聞,從未見過,卻不想到有一天,他能在長舟渡月的清獄裏,發現這種東西。塔靈道“這是清獄?除了我們,怎麽一路不見人影?”葉酌捏著下巴“通幽盤踞,神玄大能都難以應付,自然是死光了,我們一路見到的骸骨還少嗎?”塔靈倒吸一口冷氣“我白獄號稱關押天下首惡,也沒有叫人被通幽吸幹血,痛苦死去的道理。”葉酌道“若非親眼所見,我也是不會信的。”他轉向張懸“你好些沒,能走嗎?”張懸咧開一個苦笑“你還有符嗎?”葉酌摸了摸內衫“沒有符了,剛剛一把扔了。”眼見張懸頹然在地,他又道“你也不必擔心,我這個身體的血還蠻特殊的,那些玩意還是有些怕我。”張懸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我以為您還是靈修,如今看來,關靈修,你這是已經得到了滿意的身體了?”葉酌漫不經心點點頭。心道“可不是,正兒八經仙君的身體,腿長臉也俊俏,除了這些年吃胖了險些有小肚子,那兒都滿意。”張懸透過一口氣,掰正斷了的臂骨,居然有心情關心葉酌的八卦“您竟然不想奪舍溫行,何必和他走那麽近。”葉酌沒想到她挑起這個話題,道“我樂意。“對著救命恩人,張懸好心提醒“那位溫道長也不是什麽好人,魔修沒幾個好人,你自個注意。”這話葉酌是不愛聽的。於是他停下來,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暗看不清神色,張懸貴為神玄大修,居然給他嚇的一個激靈。她一激靈,葉酌道笑了,用他慣常的那種懶懶散散,漫不經心的口氣問“你又曉得他是什麽樣的人?我和他比你親近,我看的也明白些,我說他很好,你要反駁我?”張懸自然閉嘴。於是後麵的路程變成了葉酌在前,然而他墮了仙,血也就是那麽點用,最多讓藤曼不敢靠近,他倒是不怕。張懸又沒辦法殺了他,把他的血塗一身,還是有些驚慌。他們兩三次險而又險的擦著通幽而過,兩人臉上都多了四五道血痕,衣衫也破爛了。好容易等到他們估計了位置,覺著曙光在望,葉酌忽然停下。張懸跟在後麵,也是一驚,原來抬眼看去,漏光的出口處居然七七八八盤踞了六七隻通幽,細密的觸角層層疊疊,僅能透出細小的光斑。張懸恨聲道“該死。”她一雙美目盯著葉酌,生怕他衝過去,他的血液有奇效,硬上也死不了,她卻不一定了。然而虛弱了半響的溫芒卻忽然給傳音道“仙君,別動,我感應到溫行的氣息了。”下一秒,一道劍弧照亮了半個洞穴,門前的通幽哀嚎陣陣,給削去大半,陽光透過來,門口還伸出了一隻手,這手修長,還帶著常年練劍留下的老繭。葉酌抬眼看見溫行,剛想叫他小心剩下的,別給纏上了,那些通幽卻仿佛怕他一般,盡數縮到了一邊去。溫行冷著一雙眼,手上的溫度卻頗為灼人,語氣也帶著兩分焦慮,他催促道“快出來。”葉酌乖乖的哦了一聲,被他牽出去了。第36章 出了清獄,他才發現門口除了溫行,居然還有好些人,除了長舟渡月和一眾亂七八糟的小門派的道長,還包括端秀長老和端遺道人,這些道長聚在一起,都看向溫行這邊,眉頭緊皺,後排的幾位還在高聲議論,像極了在菜市場討價還價。張懸生為妖類,害怕被這些人撞上,則乘著無人注意,往清獄中挪了兩步。端遺道人俯視了溫行一眼,欲言又止片刻,最終還是一拂袖,道“溫行,要救的人你已經救了,走吧。”身後的議論聲陡然增大,依稀可以聽見諸如“魔修,問罪”一類的話語。溫行把他牽出來後,垂眸放開了手,執了一個弟子禮,神態清清冷冷無欲無求,隻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