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行簡直坐立難安,手捏在一處,睫毛撲閃,隻是重複“嗯……嗯。”他心裏慌的厲害,手上便沒有動作,葉酌便自然而然的執起他的手,放在水裏,拿毛巾去擦他的右手。現實中雪鬆長老的手指修長漂亮,隻有一截骨指脫臼後沒有及時處理,留有暗傷,若是五指一起伸出來,那一根就是歪的,溫行平常也老是把那隻手往袖子裏麵藏,不叫其他人看見。夢境裏的身體卻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一點繭子都沒有。葉酌想“不管是長老的那隻,還是這一隻,都很好看。”他握著,忽然就想和他十指相扣了。然而他覆毛巾的動作似乎嚇到了溫行,他倏然間瞪大了眼睛,急忙把手從盆裏麵抽出來,後退兩步,甩了葉酌一袖子的水。葉酌拿著毛巾“怎麽?燙到你了?”溫行害羞的緊,左手無措的捧著右手,縮在一邊,就是不肯過來。葉酌隻得去試試水溫,狐疑的沾了一下,心道“不燙呀?”然而溫行夢境裏畢竟是個小少爺,和葉酌這種不可同日而語,他不由擔心溫行是不是真的燙到了,便執起他的手,放到嘴邊,吹了一口氣,哄道“沒事沒事,吹吹就不痛了。”溫行“!!!”他像是發燒了一般,涼涼的風拂過那一小塊皮肉,他卻覺著燙的嚇人,噌的後退一步,摸索著門框,頭也不回的,噔噔蹬的跑了。仙君一隻手還拿著毛巾,“咋了這是?”他驚疑不定“小孩子叛逆期?”“可是溫行,也不是叛逆期的小孩子了呀。”第59章 溫行跑了,葉酌總不能自己吃飯,他認命的放下剛剛起鍋的茄子,去叩溫行的門。結果門還沒碰上,溫行自個又轉出來了。他似乎覺著把別人拒之門外這種事情不是很禮貌,居然執起葉酌的手,寫了一個“對不起。”葉酌順手呼嚕了一把頭毛,領著小徒弟回去,執起他的手,寫字問他“對不起什麽?”溫行本就是下意思的道歉,葉酌問,他就想了一下,寫“水甩到了你的袖子。”葉酌覺著這個樣子的溫行又乖又好玩,讓他一邊想捧起來寵著,一邊又想捏著他的臉欺負一下,於是故意問“嗯,你做錯了事,我該怎麽辦?”溫行眨眨眼,似乎沒想到葉酌會這麽說,他揪著衣服,像是有一些難過,試探“關起來?”傻不啦嘰的。葉酌想笑的不行,當溫行弟子的時候,他從來不知道這個欺霜賽雪的長老這麽好玩,越發想逗他“不行。”他刻意擺出了一副正兒八經的老師臉“你知道徒弟做錯了事情,在師傅麵前,最好的方法是什麽嗎?”溫行已經給他問懵了。他眨眨眼,又眨眨眼,古今典籍之中,無論儒家道家,做錯事,都該是認錯領罰,然而他剛剛已經認錯,也願領責罰,葉酌明顯並不滿意,那他便有些茫然無措了。葉酌無奈,溫行確實是一點人情世故不通,他隻能歎了口氣,執起他的手“是撒嬌,明白嗎?對著師傅,無論做錯了什麽,都不要立馬討罰,軟聲下來的撒個嬌,責罰起碼輕一半,懂嗎?”溫行伸著手,半天沒有動作。片刻後,他垂下眸子,有些焦急的寫“您能不能再寫一遍……方才,我好像會錯意了。”葉酌深吸一口氣,又開始密密的心疼,最後執起手,一筆一劃。“沒會錯意,我說,正確的方法,是撒個嬌討個饒。”溫行確定了仙君的意思,抓著他的袖子,臉上浮現了一絲茫然又焦急的神色。如果說是關起來,那很簡單,關起來不給食水,也並不是什麽很大的問題,但是仙君要他撒嬌,他真的不會。向親近之人討饒,這種人與生俱來的本事,對溫行而言卻是全然陌生的,他甚至想:天下怎麽會有這種好事呢?錯了就是錯了,哪有輕飄飄幾句話便免了責罰,那和逃刑有什麽兩樣?葉酌歎了一口氣,又擼了一把頭毛,安撫的環住他,寫“不會?我教你。”溫行懵著點了點頭。在夢境之中,葉酌的身量比溫行稍高,他不方便教學,便低了低頭,將下巴挪到了溫行的肩胛,蹭了蹭,委委屈屈的寫“我錯了。”“但是別罰我。”“好不好?”溫行僵硬成了一塊木板。崇寧仙君的表情過於做作,若是百慕靈君那些故友在此,葉酌非要被嘲笑到明年,奈何溫行看不見,他腦子裏一團糨糊。有些時候,腦子裏幻想的東西比真真看見還要厲害些,溫行完全不知道這樣的崇寧仙君該如何招架,仙君在他心中巍峨入山嶽,然而他此時就蹭在耳邊,鬢發摩擦在一起,他分明聽不見,卻可以清晰的想象仙君若是說話,該是怎樣一種聲音。見他傻了,葉酌偷笑,矯揉造作的寫“好不好?”溫行回過神來,猛的推開他,眼看又要跑。葉酌哪能在讓他跑,長臂一伸,把溫行攔回來“,你還沒學會呢。”他將人製在身前,非要他學“我不騙你,這是很有用的技能呢,殺人於無形,你來一個?”溫行耳朵尖已經紅透了,仙君在這裏胡言亂語,他越來越難堪,顫顫巍巍,又不敢真的去推仙君,急得眼眶都紅了,最後氣鼓鼓的拉過葉酌的手,寫“我不來!”或許他沒意識到,這個表情同剛剛葉酌故作姿態的撒嬌,居然有三分神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