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酌驟然驚醒,高聲道:“何事?”“那賣花的丫頭不識好歹,我要她來領賞,她頭也不回的跑啦!”領賞這種好事,居然有人一聽就跑?葉酌和溫行對視一眼,他將符咒往塔靈頭上一貼,道“馬夫交給你。”便同溫行一前一後出了房門,問那小童:“往哪跑了?”“西街門的橋洞哪兒。”葉酌道:“你先走,堵她。”溫行點點頭,自房門掠出後,幾個起落之間了無蹤影,眼見那小童愣在原地,盯著長老白衣飄飄的背影呲牙咧嘴,就差大喊‘有鬼’,葉酌連忙往他腦門補上一張符,便急急的去追溫行。他們在西街一處縱橫交錯的破敗的街巷找到了人如果說東方寓意羲和驅駕,東門是達官貴人的聚集地,那西街正好與之相反,那裏有著京城最大的貧民窟,每戶人家所各不過數尺,在不大的區域裏分割出無數縱橫交錯的小道,條條泥濘汙髒,葉酌跑過來的時候,溫行足尖點地,恰巧堵住了女孩的去路。這姑娘說是賣花的,卻沒有帶花籃,隻抱了一個黝黑的木箱子,瑟縮的擠在屋簷的陰影裏,色厲內荏道:“你,你要幹什麽。”溫行道:“僅僅是問幾個問題。”長老已經盡力放緩了聲調,但他畢竟冷了那麽多年,對著除葉酌以外的人,再軟也軟和不到哪裏去,姑娘瞟見了他背後那把素白的長劍,這劍寒光湛湛,一看就是一把殺人如麻的劍,一時瑟瑟發抖:“我,我家裏特別窮,搶也沒有東西的!”“。”葉酌跑過來:“我們不是搶劫犯。”他比劃:“我是宜春殿的公子,剛剛說要給你賞錢的。”說罷,他真的從衣襟裏掏出了半兩銀子,遞給她:“就問幾個問題,給你信的那個人你認識嗎?”姑娘收了錢,安定了兩分,瞪眼道,:“路上攔的,給錢送信,我為什麽要認識?”葉酌接著問:“他長什麽樣子?”她倒是沒有被篡改記憶,抱著盒子躲了躲:“一個中年儒生,帶高帽子,頭發白了一半,長得挺好看的。”倒是和陳可真的相貌差不了太多。葉酌補充:“他有一雙似喜非喜的眸子,和我一般高,長的很文氣。”“對啊,你知道的啊。”姑娘梗著脖子,凶巴巴道:“問完了,我可以走了吧。”“不急。”葉酌掃了一眼姑娘抱著的盒子:“這個東西,不是姑娘的吧。”他見眼前人驟然顫抖,便笑:“這木頭是金滇紫檀,有暗香,你手上抱著的這個盒子價值萬金,若我猜的不錯,該是我那我故人,送給我的?”她切了一聲:“算你厲害。”把盒子往葉酌懷裏一拋:“給你也無用,我試過了,打不開。”便噔噔蹬的跑走了。溫行問:“要追嗎?”葉酌擺手:“不必,估計是問不出什麽了。”他把那個盒子舉到眼前:“倒是這個東西,讓我有一種莫名的熟悉。”這盒子同一般的木盒不同,它上麵有無數橫七豎八的規整裂痕,像是被人工劃分成了無數個小方塊,溫行接過去瞧了一眼:“有禁製,無法暴力破開。”葉酌思考:“既然是送給我的,應該是希望我打開它,那我必然知道怎麽打開才對。”溫行曲起指節敲了敲木板,翻看:“這些小方塊好像是可以活動的。”葉酌一驚:“我知道為什麽熟悉了。”他把木箱接過來:“這是個孔明鎖。”民間把玩的孔明鎖由六柱到千柱不等,這個通體約五百來塊,榫卯直接重重疊疊,完全拆開很是麻煩,葉酌調來調去,拚拚合合玩了半個多時辰,終於聽見了哢吧一聲。他擦了擦汗,把手壓在箱子上:“若是十年前,我絕對解不開這玩意。後來有人教了我訣竅。”仙君確實天資聰穎,也喜歡附庸風雅,可惜然而技能點全點在吃喝玩樂上了,像什麽詩詞書畫,機關算命,這種文人喜歡玩的玩意兒他每一樣都隻能說馬馬虎虎,最多算個及格,六柱魯班鎖他還搞的開,五百來片的就要叫天了。溫行問:“那是誰教你玩的?”葉酌笑了一下:“我鄰居,陳可真。”他抽出最後一塊木頭。箱子打開的片刻,他們兩人皆是一愣。裏頭是無數散亂的碎片,然而即使淩落自此,依舊可從那些鋒利的邊角窺得昔年清光似雪,隻一眼,便覺有浩瀚洪荒席卷而來,這些斑駁的光彩如同反射著亙古蒼穹,似有無數震人心魄的故事銘刻其上。那是一箱子人間無數的碎片。葉酌問:“這姑娘送的信,是署名姬廣玉的那封?”溫行點頭:“是。”葉酌一字一頓:“所以廣玉元君,用陳可真教我解的箱子,給我送了人間無數的碎片?”“這他媽是什麽意思?”他們抱著滿腹狐疑回到宜春院,塔靈正躺在桌子上翹二郎腿,那馬夫早已經被送走,見仙君回來了,溫芒便從桌子上跳下來:“順利嗎?”葉酌猛的灌了一口茶水:“順利是順利,就是拿到的線索有點匪夷所思。”他問塔靈:“你這邊呢?”溫芒道:“沒什麽好看的了,記憶被掃的挺幹淨的,就是一個抱小孩的剪影,你們看到什麽了?”葉酌扯過一張紙,蘸滿筆墨,一字一頓“是這樣的,我們不是說背後應該還有兩個仙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