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廖沙像是愣了一會兒,才明白顧長安的意思,機械地走到沙發邊。“你早就發現了,是不是?那天,你不是因為手術昏倒的,是因為看到我變得不像人……”謝廖沙打斷他,斬釘截鐵地說“您沒有不像人。您就是人類。”說著,謝廖沙腦海裏閃過一句話,他跟隨著腦海中那個溫柔熟悉的聲音重複道“您有一顆人類的心,您就是人類。”他不知為何感到無比的悲傷,熱淚從他冰冷的臉頰落下,他抬頭看向理論上顧長安所在的地方,語氣堅定地補充“無論您變成什麽樣。”顧長安感動而又心痛,像是看到一艘瀕臨分崩離析的木船上,有人正徒勞地抓著兩片甲板,不讓它們分開。謝廖沙不知道他的大校在思索什麽,事實上,麵對眼前根本無法理解的生物?東西?物體?他什麽都不知道。在顧長安陷入深思時,忽然察覺到,年輕人抱了過來。謝廖沙像是抱著大校那樣,抱住了那個不可理解的存在。他想承認“我很害怕”,也想請求“請不要帶走他”,但他心底十分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看到的這個存在就是大校,大校就是這個不可理解的存在。最終,謝廖沙隻是擁抱著對方,像尋常那樣請求道“明天要早起,我們休息了好嗎?”他閉著眼睛,感受到懷中的存在一點一點改變,從虛無漸漸變得溫暖,從陌生漸漸變得熟悉,終於,那個溫暖的身體回到了他的懷中。顧長安溫柔應道“好啊。”謝廖沙緊緊地抱住懷裏的人,仿佛劫後餘生。次日清晨,先鋒營所有將士肅立於廣場,廣場的正中央是高高矗立的慰靈碑。謝廖沙的父親康斯坦丁上校,以及他的隊友們,他們的名字早在當年諾亞號失蹤後,就已經刻在了慰靈碑上。謝廖沙進入先鋒營後,就時不時會來看看,對這兒很熟悉。他父親的那一行,在慰靈碑的中部,刻的是58714 stante今日,慰靈碑外的祭台上,擺放著二十一個骨灰匣。狄其野站在慰靈碑前,他手中是一柄光刀,他在慰靈碑的中下部,一刀一刀增添上二十一個編號與姓名。他身後是骨灰匣,離骨灰匣不遠,左邊是犧牲者的家屬,右邊是先鋒營的十八位大校,再在他們身後,是整齊列隊的其他戰士們。整個廣場寂靜無聲,唯有一些家屬的低泣。但先鋒營外,依然有民眾喊著口號,那口號聲遠遠傳來,竟像是一種奇異的哀樂序曲。狄其野刻完最後一個字符,後退半步,在慰靈碑前單膝跪地,鄭重地念出送葬詞“願星光照耀你們的來世征途。”所有先鋒營將士緊隨上將,單膝落地,動作整齊得隻能聽到同一個巨大的單膝跪地聲,齊道“願星光照耀你們的來世征途。”他們都低垂著頭,為犧牲的同僚默哀。所以,當那個情緒失控的家屬衝上前去,將一枚迷你燃彈砸向狄其野挺直的背部時,隻有站在大校首位的顧長安及時反應過來,衝上前去。顧長安沒有遲到。……正相反,他太快了。顧長安眼睜睜看著那枚燃彈從自己身後掠過,他快到甚至還能轉身,試圖去抓那枚燃彈,但就差那麽一點沒能抓住,就差那麽一點!他隻能目睹那枚迷你燃彈就在狄上將的肩頭爆開。“上將!”狄其野的大半個肩背被燃彈燒灼,雖然顧長安及時用自己的外套滅了火,但肉眼可見的部分,不是焦黑就是鮮血淋漓,有些地方深可見骨,全是傷。“我要你為我孩子償命!你這個劊子手!”那名家屬被製伏在地,還在哭罵著。狄其野幾乎沒在戰場上受過傷,在先鋒營所有將士心中,他就是個百戰百勝,不論何時都會為他們擋在最前麵的上將。現在,眼見著狄上將在葬禮上受了這麽重的傷,所有人都有種荒謬不真實的感覺,甚至沒人敢上前問上將痛不痛。這麽重的傷,狄上將硬是一聲沒出。顧長安沒上去問,不是因為不敢,也不是因為心底濃重的自責,而是他不斷回憶上將受傷的全過程,不斷責問自己為什麽會控製不了身體,然後他忽然發覺,在受傷的整個過程中,狄其野一動都沒動。上將根本沒躲。為什麽?上將這種水平的戰士,為什麽不躲?狄其野手腕上的人工智能報出提醒“聯盟議會緊急傳喚,要求您在半小時內趕到聯盟議會。”狄其野嘖了一聲,站起來就要往外走。這個人類是不是瘋了?顧長安攔住狄其野,咬牙問“您不會就打算這麽去聯盟議會吧?”狄其野冷淡地反問“怎麽?”怎麽?顧長安再度找回理智,發覺自己已經抓著狄其野到了指揮室,他心想不對啊,我該帶上將去醫務樓,然後又想去抓住上將。狄其野瞪著眼睛看他,反手就把顧長安的手拍掉了。顧長安不解地問“怎麽了?您需要處理傷口!”狄其野卻不理會,低頭問人工智能“從顧長安大校在廣場抓著我,到我們到達指揮室,用時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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