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它還濕濕滑滑,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分不清是沼澤還是深海的氣息,帶著水腥味。它周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柔光,與顧長安身上的光芒如出一轍。顧長安平靜地對它說“很抱歉,柯尼西先生,您在我的眼中留下過痕跡,而我需要一個幫手,所以擅自將你召回。我相信,這也是給您一個複仇的機會。幫助我,我將徹底送您離開。”那個生物發出無法理解的聲音,在場眾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謝廖沙一動沒動,他在思索,無時無刻充斥在大校耳中的,是否就是如此令人痛苦的聲音?顧長安卻似乎從中得到了肯定答案,他道了聲謝,麵不改色地從自己身上抽出比造代替光源更多的光芒,送入了那個生物的體內。那個生物隨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人眼無法捕捉的變化過程後,那個生物不再是一副深海異形的模樣,而是變成了一個飄蕩在半空的人影,它罩著一件襤褸的黃袍,黃袍下擺破破爛爛,無風自動,眾人看不清寬大黃袍罩著的人影究竟什麽模樣,隻能看出那個人影十分瘦削,整體上,這個變了樣的黃袍人影,莫名讓人覺得優雅靈動。顧長安又抽出一個小小的光球,讓光球飄入黃袍人影的掌心,那是從北野光克隆體自爆中吸收的一部分。顧長安說“處決所有的克隆體,將北野光本體帶回。”黃袍人影飄向天外,消隱於半空。先鋒營的戰士們受到實力壓製,紛紛狼化,趴伏在地,一頭頭巨狼歪著腦袋,茫然地看著顧長安的動作。他們眼睜睜看著顧長安酷炫地把魚頭人變成黃袍怪,雖然不明白但感覺非常厲害,他們眨巴著狼眼,接著看顧長安從褲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半透明章魚狀的減壓握握樂?作者有話要說 a深潛者與黃衣之主,個人趣味第70章 先鋒營的戰士們眨著大大的狼眼, 接著見證顧長安用發光的手指,也不知怎麽, 就把那個減壓握握樂變成了一個比人工智能更智能的大章魚。顧長安稱呼它“章魚先生”, 還請它幫忙整理恢複的資料,說是發給類地球全體民眾, 為康斯坦丁上校、啟示號諾亞號以及abo人類的來源正名。在場巨狼們交換著懵懂的眼神,聽是聽了,全沒聽懂, 他們意識到這個“章魚先生”的智能程度已經超出了類地球科技的範疇。等那一人一章魚說到“征服號能啟用的完全體模式”,那就更聽不懂了。“嗚?”“嗷?”“汪”在一眾茫然的狼臉中, 一頭白色巨狼卻低垂著眼眸, 神色肅穆, 畫風突兀。當顧長安宣布蟲族來襲, 在場巨狼終於回到了熟悉的領域, 他們訓練有素, 立刻切換了人形,進入戰鬥模式準備出征。此時, 謝廖沙卻逆著人流, 默然跟上了依然發著光的顧長安。他們走到了指揮室。顧長安剛到門口,狄上將的人工智能就已經核準了繼任者的身份, 自動打開了門。顧長安站在指揮室的門口, 望著桌後那張空椅子。如果上將還在,應該就坐在那裏。也許又是黑著臉,嘴巴壞得能噎死人。但那個人其實從來不將壓力轉嫁給他們, 而是全都擔在自己的肩頭。可上將已經不在了。那張椅子上,再不會坐著那個壞脾氣的上將,再不會惡趣味地讓他們成語接龍還罰抄詞典。顧長安親曆了上將的死亡,但也許是從北野光的自爆到上將的赴死,這些變故接二連三,發生得太快,就好像一柄輕易穿透心髒的利刃,那瞬間連疼痛都不明顯,大腦無法切實接收到真實的訊號。可麵對這張空椅子,忽然間,“狄其野已經死亡”這個事實,以這種具象化的表現,再真切不過地呈現在了顧長安麵前。顧長安的大腦,不可避免地思索起了人類與死亡。人類的死亡,意味著歸於虛無。人類對死亡的認知,普遍來說,應該是從親友的亡故開始的。第一次參加葬禮的孩童,大多數不能夠明白葬禮的意義,認識“這個人已經不在了”需要一個過程。這個過程,就是在熟悉的日常生活中,察覺到死者的缺席。例如空蕩的座椅,例如落空的諾言。為什麽沒有早一點恢複記憶,直到上將犧牲才全數想起?顧長安一次又一次地責問自己,卻根本找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它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就如同伊芙的強大和伊芙的所作所為,它們令顧長安憤怒,卻無法改變,因為它們都是事實。如果顧長安是一個人類,他也許還能夠自我安慰,試圖從這些事實的背後找出什麽意義,來安慰自己這一切的發生都有必然需要發生的原因無意義的事實是不需要去問“為什麽”的,你不會抓住一個擦肩而過的路人問他為什麽走路,因為那個路人正在走路的事實對你來說毫無意義。但人類,至少大多數人類,不會認為人類是無意義的存在。所以人類會下意識認為,發生在人類身上的大事件,例如人類的出現、存在、滅亡危機……等等,必然有其意義。但顧長安已經不是人類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發生的這一切,無論是伊芙的來訪、蟲族的陰謀還是北野光為了排遣無聊長生的反人類改造……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它們會發生,隻是因為它們發生了。神不愛人,命運也沒有特殊安排,連地球都不在乎人類的存亡。人類遇到伊芙,伊芙遇到北野光……就隻是單純發生了的事實。宇宙沒有義務為人類安排一個體麵的、恰好合適的反派,來演一場轟轟烈烈的對手戲。因為對宇宙來說,人類,沒有意義。這不是對人類的輕視,不是出於非人類生物的傲慢,而是一個簡單的事實。顧長安站在這間並不陌生的指揮室中,由於真切感受到了上將死亡這個事實,下意識調動過往的人類記憶,去模擬人類的悲傷。他並非不為狄其野上將的死亡難受,事實上,對於顧長安的人類部分來說,私下將狄其野視為類似父兄一般的存在,狄其野的亡故,已然使得顧長安殘存的人類部分感受到了無法磨滅的痛苦與自責。問題在於,此時此刻,他的人類部分,對比其他部分來說,簡直如滄海一粟,渺小得可憐,即使他再傷心,甚至連流淚這樣簡單的事都無法完成。不過,即使渺小,他的人類部分依然還存在,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顧長安並不貪心,他理智地意識到了這一點,並且很清楚能夠保留住這一部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