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抬起頭,他卻發現林縉站在他身側三尺處,卻麵向著對麵不遠處那顆照亮的螢石,似乎是在出神。江逐月愣了一下——林縉在想什麽?而林縉出神了一會,便回過頭來:“煉體之事,我不會急於求成,你也不用太擔心。”江逐月抿了抿唇,低聲試探道:“那林兄能跟我講講煉體需要注意的事項麽?”林縉沉默片刻,坐到了江逐月麵前:“既然你問,那就聽好了。”江逐月心頭一跳,連忙坐正。“我方才也說過,靈乳煉體是激發你身體最大的潛能,而我們唯識法認為身心一體,所以到煉體的最後步驟,就會出現幻覺,隻有熬過了幻覺才能成功煉體。也就是你們平常說的破障。”練個體還要破障?!遲疑了一下,江逐月道:“可我修的不是唯識法。”林縉看了他一眼:“唯識法的精妙之處就在於不論你是否身負其他功法,隻要能修,就不會有衝突。”江逐月:……“可破障不是大乘期修士煉體才需要的過程麽?”江逐月期期艾艾,終於說出了真心話。林縉淡淡道:“那是他們故弄玄虛而已,煉體不修心,有何用?身心分離,走火入魔的還少麽?”江逐月:嗬嗬,聽不懂,就你裝逼。但這話江逐月當然不敢說,他隻道:“可是我天資也未必有他們優秀,我不太敢試……”倒不是他不想煉體,實在是林縉說的方法不能說服他,而且聽起來還很危險。“有我在你怕什麽?”江逐月:???而接著林縉又道:“許多大乘期修士不能突破心障,多半是因為心性過於複雜,執念太重,破障的時候便阻礙重重了。你想法比一般人簡單許多,也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執念,成功率反而比那些所謂的高手要高很多。”江逐月:?這是拐著彎在罵他傻白甜嗎?可狐疑地看了一眼林縉的表情,江逐月又沒看出什麽諷刺的意味。就在江逐月悻悻垂下眼的時候,林縉道:“你總看我作什麽?”江逐月:……但隨後,江逐月便理直氣壯道:“不看你看誰,這裏有別人看嗎?”林縉:“哦,有道理。”江逐月:……他遲早要被林縉氣死,寵物這行,果然不是人能幹的。太難了。可自顧自氣了一會,江逐月還是忍不住問:“那破障的時候大概會出現什麽樣的幻境?”林縉淡淡道:“每個人不一樣。”江逐月想了想:“你那時候的幻境是什麽樣的?”問出這句話,江逐月突然醒悟過來,又有些後悔——這麽私密的問題,林縉會不會覺得他很冒昧?但林縉卻似乎沒覺得有什麽,默然片刻,他語氣平淡地道:“是那隻小銀狐,我在幻境看到它死了。”江逐月心頭驟然一顫:“後來呢。”林縉又靜默了一會,目光似乎落在虛空的某處,像是在回憶。江逐月感受到這微妙的氣氛,一時間也沉默了下來。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逐月感覺自己腿都坐麻了,他才再次聽到林縉那不帶什麽感情的清冷嗓音。“後來我突破幻境才發現,它其實已經死了很久了。”江逐月聽到林縉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麽,一瞬間就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攫住了,呼吸困難。明明林縉這話十分平靜,但江逐月還是覺著這裏麵夾雜著的那股淡淡的壓抑情緒憋得他喘不過氣來。就在江逐月情緒複雜地緩過勁來,試圖去安慰林縉的時候,林縉卻已經站起身來道:“時間不早了,該睡了。煉體期間需要保持跟天地一氣的磁場,否則精氣不足很容易失敗。”江逐月:……怔了一會,江逐月低聲道:“嗯,林兄夜安。”“嗯。”下一瞬,螢石熄滅,整個帳篷就黑了下來。江逐月被黑暗籠罩,自己在原地怔了一會,便扯過一旁的被子,裹住了自己。他倒是不困,而且這會他才又想起安文玉跟孟九思的事。有點想跟林縉說,但這會時機不對,他想了想,索性就又裹住了被子,睡著了。但江逐月並沒有發現,在黑暗中,林縉其實並沒有休息,而是一直靜靜看著他的方向,似乎在出神,又似乎在凝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