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們為了換到這些東西,會不會很積極的養羊,薅羊毛,賣錢?肯定會的,放著好日子不過,突厥人是傻嗎?但凡腦子沒問題,都會這麽做的。”


    李世民停下了筆,看向李複。


    “這樣做的話,突厥人換到了糧食,絲綢,茶葉,那豈不是壯大了他們的部落,尤其是換糧食。”


    “他們是為了這些東西才打仗的,能夠用他們眼裏不值錢的羊毛換到這些東西,為什麽還要拚了命的去打仗得到這些東西呢?”李複說道。


    “雙方是各取所需,當雙方的貿易穩定下來之後,突厥那邊的牧民也會有安穩的日子過了,靠著養羊,賣羊毛,過上有吃有喝的好日子,到時候,養羊的人多了,打仗的人就少了。


    誰還會想著打仗?”


    “那麽,他們無非就是咱們大唐養在關外的牧民罷了。”李複說道:“羊毛的需求,是源源不斷的。”


    “他們把羊毛賣到大唐來,大唐手工業的百姓靠著技術,將羊毛變成漂亮的毯子,甚至還能高價再賣給突厥的那幫有錢人。”


    “二哥,大唐任何的先進技術,優秀的工匠,都是最珍貴的財產,這玩意兒就跟新茶的技術一樣,這樣說,明白嗎?”


    李世民認真點頭。


    明白。


    茶葉的值錢,不在於茶樹,不在於茶山,在於新茶的技術。


    技術一旦泄露了,做這買賣的人就多了,為了爭相掙錢,把生意做大,而且,市場上的茶葉變成了常見的東西,價錢就下來了,利潤就少了。


    原本一千貫的買賣隻有宮中和涇陽王府分。


    若是泄露出去,做買賣的人多了,可能一千貫就要分成上百份了。


    分到手的錢,可就少了。


    大唐與西域有貿易,茶葉甚至可以作為貿易中重要的貨物,去賺取西域人的金銀。


    “一旦與草原上的羊毛貿易開始之後,主動權是掌握在大唐的手中的,因為大唐可以離開羊毛,但是突厥人離不開糧食。”李複說道:“若是突厥方麵,有人想要對大唐發動戰爭,大唐停掉邊關的貿易,突厥人用羊毛換不到錢,買不到糧食了,而那個時候,牧民們手裏又養著大量的羊,您說,牧民會怎麽辦?”


    李世民聽到這些,臉上震驚的神色更甚。


    他自然能夠想到牧民們麵對這樣的情形之後會怎麽辦。


    不願意打仗的牧民,會將挑起戰爭的家夥,大卸八塊吧?


    斷人財路等同於殺人父母。


    更何況,這樣的情況下打仗的話,斷的就不是財路,而是活路了。


    說不定那邊前腳招攬人手準備對大唐動手,後腳剛紮了營地,就被牧民們給衝毀了。


    草原上的牧民,上了馬背,可都是純天然的戰士。


    “牧民們是最不答應打仗的人。”


    李世民神色認真的說道。


    當真細思恐極。


    李複說的這些........是可行的!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羊毛真的可以用做紡織嗎?


    連草原上都沒這麽幹過。


    李世民將自己的問題提了出來。


    “工部有優秀的工匠嗎?”李複問道。


    “能找出來的。”李世民說道:“你要他們去做這種事嗎?”


    李複搖了搖頭。


    “那倒沒有,就是現在書院開張了,想跟您要點人,但是想想,算了吧,工匠的話,我能找得到。”


    若說木匠的話,長安城裏最優秀的木匠全都在家具作坊裏了,到時候找倆人,去書院裏,專門研究這個東西,給他們提供吃喝住,給他們劃個院子,好好研究,打造出一台珍妮機什麽的。


    應該不能說叫珍妮機了,珍妮機那都是工業革命的事兒了,這會兒還是貞觀年,封建王朝呢。


    叫什麽好呢?


    算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弄出來。


    等打造出來之後,才能說其他。


    反正不管是珍妮機還是其他紡織的機器,隻要能將羊毛,棉花等原材料,紡織成各種粗細型號的線,那就事好幾期。


    “也就是說,你說這麽多,實際上現在你還沒有辦法將棉花或者是羊毛,紡織出來?”李世民的臉色變了。


    變得十分精彩。


    “也不是不能,但是單純靠人手工,效率實在是過於低下了,需要織布機那樣的機器。”李複說道:“這就是工匠所在的意義了。”


    “不過,給臣弟和工匠們一些時間,一定可以的。”李複說道:“至於棉花這東西,簡單的處理掉棉花籽,彈的蓬鬆一些之後,就能直接填充衣物。”


    彈棉花還是能彈的。


    邦邦邦邦的,彈去吧。


    就像一張大的弓一樣,掛在身上,拿著木槌,不斷的敲弦。


    “反正草原肯定是要拿的,突厥肯定是要打的,這些成不成的,那都是錦上添花。”李複笑道:“等打完了突厥再說吧。”


    李世民哼了一聲。


    “朕一定率領文武,出了這口惡氣!”


    李世民目光堅定,語氣泛著冷意。


    突厥,一定要打!


    “成,那臣弟就等著瞧好了。”李複笑道:“這箱子圖紙,臣弟就抬回去了?”


    李世民點頭。


    “你接下來在長安城有什麽安排?”


    “下午去見太上皇,把圖紙給太上皇看,問問他的意見。”李複說道:“這玩意兒也不是其它物件,送出去就送出去了,太上皇就算是不喜歡,扔到一邊就是了,它拿出去還能賣錢,但是行宮修建,可就不能這麽草率了。”


    “也是,便去看看吧。”李世民應允。


    李複招呼外麵候著的護衛,將箱子給抬出去。


    眼見著到了中午了。


    得,也不用等下午了,直接去大安宮蹭飯得了。


    “走吧,帶著你們去找太上皇蹭飯去。”李複笑著說道。


    護衛們低頭應聲,抬著箱子就跟在了李複的身後。


    從兩儀殿到大安宮是有挺長一段距離的,瞅著身後的人抬著箱子,李複於心不忍。


    隨便在路邊撈了個內侍。


    “去找個什麽東西,讓他們省點力氣。”李複說道。


    “郎君,我們無妨的,這宮中,無敕不可行車架。”護衛趕緊說道。


    “是啊,我們抬著就好,不重的。”


    從宮門口到兩儀殿,比從兩儀殿到大安宮可近多了。


    “能行嗎?”李複問了一嘴。


    “沒問題,郎君,我們可都是習武之人,一身的力氣,這小小箱子,不在話下。”


    李複嗬嗬一笑,扔下一句話。


    “再吹牛讓你自己抱著走。”


    護衛聞言,也是嘿嘿一笑。


    郎君真是有趣。


    李複想想,還真是有段時間沒有見過老頭了,誰讓莊子上的事情這麽多呢,自己也不得空回長安。


    不過以後行宮修建好了就沒問題了,自己沒空到長安,老叔還不能去涇陽縣嗎?


    有了行宮,就有了匹配太上皇身份居住的地方了。


    多好。


    李複闊步走進了殿中。


    “叔,小侄來看您了。”李複喊道。


    李淵靠在榻上,喝著小酒,微醺,聽著伎人彈琵琶。


    殿中還有許多身著紗衣的貌美女子,身材曼妙,隨著琵琶的樂曲,扭動著身軀。


    李複進來一看。


    謔,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聽說上個月,大安宮裏還添丁了。


    這太上皇的小兒子,跟李治差不多大小,嘖。


    李淵睜開迷蒙的雙眼,似乎是聽著有動靜。


    “恩?誰來了?”李淵詢問身邊的內侍。


    大白天的,李淵就是喝得有點迷糊了。


    “回陛下,是涇陽王來了。”內侍低聲說道。


    “懷仁?”李淵朝著前方看去。


    果真看到了一個人從殿外往這邊走的身影。


    “那是懷仁?”


    “是涇陽王殿下。”內侍應聲。


    李淵坐起身子來,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那道身影。


    一直到李複走到李淵跟前,李淵這才看出來。


    “還真是懷仁啊。”


    李複拱了拱手。


    “叔啊,這大白天的,您這是喝了多少啊。”


    李複直接來到李淵桌案的一側,拖了個軟墊過來,坐了下來。


    “閑來無事,喝點酒,這迷迷糊糊的啊,感覺還挺好,這叫什麽,怎麽說來著,微醺。”李淵笑道。


    “哎喲,您可別微醺了,您這一微醺,小侄來找您商議點事兒都費勁了。”李複笑道:“您這還清醒著嗎?”


    “醒著呢,不耽誤你說事。”李淵說道。


    隨後他一揮手,內侍會意,馬上就將醒酒湯端了過來。


    聊勝於無,喝點,有點心理作用也就醒酒了。


    “讓她們先下去吧。”李複伸手指了指殿內的樂伎和舞姬。


    “行了,涇陽王殿下發話了,你們就先下去吧。”李淵笑嗬嗬的說道。


    “是。”眾人應聲,紛紛退下。


    李複看向一邊的內侍。


    “外麵有我倆護衛,抬著個箱子,你去讓他們進來。”


    內侍看向太上皇。


    “怎麽,沒聽見嗎?看朕做甚,朕臉上有字了?”


    “還不快去。”李淵的貼身內侍斥責了一句。


    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樂伎舞姬都退下了,這不就是太上皇和涇陽王兩人的叔侄議事的時間了嗎?


    不多時,倆護衛將箱子抬到了殿中。


    李複起身,再次打開箱子,從箱子裏麵找出了圖紙。


    “叔,圖紙。”李複擎著圖紙看向李淵。


    “恩?什麽圖紙?”


    李複快步走到李淵跟前。


    桌案上還放置著酒菜,李複對著旁邊的內侍說道。


    “撤掉,全都撤掉。”


    這要不是在大安宮裏,李複絕對上手,化身成桌麵清理大師。


    內侍不敢耽擱,連忙讓宮女將李淵麵前的桌案收拾出來。


    李淵一臉懵,看著自己的美食美酒就這麽被端走了。


    李複將手裏的圖紙往桌案上一鋪。


    “叔,看看這個。”


    李淵低頭,看了一會兒。


    “圖紙。”


    得出這麽個結論。


    “對啊,圖紙。”


    “然後呢?”李淵問道。


    “您覺得怎麽樣?”李複歪著頭,看向李淵。


    “挺好的啊,這房頂是房頂,柱子是柱子的。”


    李複語塞。


    好一個真實誠懇的評價。


    “叔,認真點,這是你未來的行宮的建造圖。”李複提醒著。


    “哦,行。”李淵又認真看了看:“恩,不錯,等等,你剛才說什麽?行宮?”


    嗬,嗬嗬,嗬嗬嗬嗬。


    好家夥。


    合著您老人家才反應過來,這是真的喝蒙了吧?


    真的沒問題嗎?


    李複的心裏直打鼓。


    “合著我這鄭重其事的折騰半天,您老也沒反應過來啊。”李複說道。


    “對對對,行宮,什麽行宮?”李淵再次問道。


    李複歎息一聲。


    “就是之前跟您說過的,在涇陽縣,給您建造一處行宮。”李複說道:“現在地方有了,圖紙也出來了,打算找個良辰吉日,破土動工,不過今年是夠嗆了,可能要等到明年。”


    “涇陽縣的行宮啊,你還真打算蓋啊。”李淵也驚訝住了,醉意都消退了不少。


    “為啥不蓋啊,要人有人,要地有地,要錢有錢,而且當初您去莊子上玩兒的時候,還是小侄親口承諾給您的,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可收不回來。


    地址都已經選好了,原先裴家的莊子,不還是叔您送給小侄的嗎?


    地方就在那邊,靠著書院,將來那邊是您想熱鬧就熱鬧,想安靜就安靜,一點毛病都沒有。”


    “還靠著書院呐,你不會是想著把你叔叔我抓去給你到書院裏做教書先生吧?今年一轉過年來,蕭瑀的事情,朕可都是聽說了的。”李淵笑著說道。


    “那,叔您要是樂意的話,偶爾過把當教書先生的癮,也不是不可以。”李複說道:“叔您也是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的人,小意思了。”


    “你啊,真是,弄這麽些花樣。”李淵無奈一笑。


    不過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不,也不是很高興,是非常高興。


    李複也是低著頭笑。


    這也配叫花樣?


    正兒八經的花樣是這?就這?


    那不能。


    要是真耍花樣,那就得上人員,上劇情了。


    比如從大安宮的後宮之中挑選李淵的女人,作為李淵的秘書,上演點什麽劇情。


    再配合點什麽熟睡的丈夫,瞎眼的閨蜜,冷漠的路人,聾了的同事........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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