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禮物足夠有誠意,我想,總會有人被我們打動的,接下來,留一部分錢財,辦平康坊那邊的事情,剩下的錢財,我們不能吝嗇,要狠狠的送出去。”


    “要送,就要送到讓他們心動的地步,心動了,想要收下了,咱們這才算是跟長安城裏的大人物搭上線了。”義直古麻呂神色嚴肅:“另外,以使者的身份向大唐皇帝請求拜師學習,皇帝一旦同意了,那麽,咱們就算是送東西也是送的名正言順。”


    “大唐的學生拜會老師,都會送上拜師禮物,而拜師的禮物多少,如何展示學生對老師的心意,那就是咱們要考慮的事情了。”


    “送的越多,從老師那裏學到的東西就越多。”


    “咱們這次來,帶了兩船的財貨,都是要在長安城裏送出去的。”


    “隻要能學到咱們想要學到的東西,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哪怕是一部分人的生命。”


    義直古麻呂麵色陰沉。


    他們以使者的身份向大唐朝廷遞交文書,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但是這幾天,一直都沒有動靜。


    加上今天諸事不順,這讓一向沉穩的義直古麻呂心裏也不由得產生了幾分焦躁,但是他又不能表現出來。


    高丸真藤的心思就簡單多了,義直古麻呂是使者團的正使,他是副使,上司怎麽說,他就怎麽做。


    次日,鴻臚寺的官員到驛館來了,也給義直古麻呂帶來了好消息。


    “使者先前所提交的請求,大唐皇帝陛下已經應允。”鴻臚寺的官員麵帶笑容,看著眼前的倭國使者:“朝廷商議過後,決定給使團兩個名額,讓兩名學生,進入國子監,拜師學習。”


    “國子監?”義直古麻呂驚訝了一下,隨後臉上露出歡喜的表情:“多謝大唐皇帝陛下,多謝鴻臚卿。”


    “無須客氣,你們是遠道而來的使者,既然有這樣的請求,皇帝陛下能滿足你們,還是會盡量滿足你們的,雖說皇帝陛下同意了,但是你們進入國子監之後,就還是靠你們自己了,剩下的,即便是皇帝陛下,也管不到了。”


    “是是是。”義直古麻呂連連應聲。


    “冒昧請問,去國子監,跟隨的是哪位老師?我們也好提前準備。”


    鴻臚寺的官員笑了。


    “你們的運氣很好,陛下為你們找了一位很有名氣的老師,他可是大唐很有名的大儒,還是孔聖人的後代。”


    義直古麻呂和高丸真藤聽到這裏,眼神都亮起來了。


    孔聖人的後代!


    孔聖人,那在中原文化裏,可是大大的有名啊。


    “他是現如今國子監的博士,孔穎達,孔聖人的第三十二代孫,對於經學,儒學,易學都有非常深刻的研究,你們這邊的兩個學生,若是跟著孔博士學習,能夠學到很多東西的。”


    義直古麻呂和高丸真藤臉上的笑容更甚。


    “大唐皇帝陛下恩加四海,我等感激不盡。”


    鴻臚寺的官員聽到這話,也是高興的。


    等到回宮中複命的時候,跟陛下說點好聽的話,陛下也會高興的。


    陛下不能總是聽魏征說那些令人不高興的話。


    偶爾,也是可以高興高興的。


    鴻臚寺的官員離開之後,義直古麻呂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大唐的皇帝同意他們在國子監學習。


    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國子監,這可是整個長安城最好的學習的地方了,在國子監裏讀書的,也都是長安城裏的高門大戶家的子弟。


    與他們成為同窗,結下深厚的友誼的話,將來就算是自己的國家再來使者,再來一部分學生,那麽,他們在長安的路,必然會比自己如今要好走的多。


    他們就是來打開這個局麵的。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啊。


    太好了!


    吆卡它!!!


    吆西!


    既然知道了要拜誰為師,那禮物什麽的,就可以趕緊準備了。


    “高丸君,去國子監學習,你算一個。”義直古麻呂說道。


    高丸真藤連忙點頭。


    義直古麻呂是不會進國子監的,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他是整個使團的領頭人,不可能一直在國子監裏學習,而且,國子監裏學到的東西,雖然也是好東西,但是比起國子監裏的課程,他想要學的,大多數是民間可以學到的。


    不僅僅是要拜師有名的學者,民間百工百業的師傅,也是要拜訪的。


    這就無關身份了。


    隻要是掌握著技術的,哪怕他沒有官職在身,也是值得尊敬的,也是值得學習的。


    義直古麻呂最想去的,還是大唐的工部,他想要結交大唐朝廷工部的官員。


    因為從那裏,能夠學到的東西更多。


    而且,還都是非常實用的東西。


    他心心念念的大唐的建築圖紙,也能從工部那裏得到。


    眼下已經有了國子監這個突破口了,往後的路,不會比剛來長安的時候難走。


    因為第一步,已經邁出去了。


    剩下的,有些要求,可以通過高丸真藤,向他的老師稍微提及一些。


    看在師生的情分上,孔博士也會幫忙的吧。


    當務之急,是要先給高丸真藤準備拜師禮,越豐厚越好!


    傍晚時分,義直古麻呂來到了驛館的另外一個房間,站在門外,恭敬的敲門。


    “老師,是我,義直。”


    “進來吧。”房間裏傳來一名中年男人的聲音。


    義直古麻呂這才推門走進房間,反手關好房門,來到榻前。


    “老師。”


    義直古麻呂躬身行禮。


    藤原看向自己的弟子:“是有進展了嗎?”


    “是,大唐的皇帝已經答應,使者團中,可以有兩名學生進入國子監。”義直古麻呂解釋著:“隻是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並不順利。”


    藤原點點頭。


    “預料之內的,使團這次來長安,任務很重,進展慢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如今,中原的王朝是大唐,而不是大隋了。”


    “現如今的這位皇帝陛下,與隋朝的那位皇帝是不一樣的,所以,使團在長安,不會再像十幾年前在長安那樣,一切都是順風順水的,中原有句話,叫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是什麽脾氣秉性,臣子為了能夠讓天子高興,就會做一些讓天子高興的事情。”


    “比如隋朝的那位皇帝,他喜歡講究排場,喜歡樹立自己的名聲,所以,他手底下的臣子,為了得到他的歡心和賞賜,就會投其所好,但凡有外來使者去洛陽覲見這位皇帝,奉送上國書和禮物,誇讚於他,那麽,他就會很高興,高興了,大手一揮,就有無盡的賞賜,他手底下的臣子,也會布置出盛大的場麵,來迎接番邦使臣,以彰顯他們的國力強盛。”


    “但是如今大唐的這位皇帝陛下不是這樣的,雖說被二十九國共奉為天可汗,可是長安城裏一切照舊,日漸繁華,接待番邦使者,也並未大肆鋪張,弄出什麽大的場麵來,一切尋常。”


    “這才是最可怕的啊,一個上馬能打天下,下馬能治理國家,能克製自己欲望的皇帝.......”


    “使團在大唐的路,還有很長,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吧,否則,一個不慎,便是萬劫不複的地步。”


    “是。”義直古麻呂躬身行禮應聲。


    “往後,在長安城,要更加低調一些,不要過於引人注目,隻有將自己隱藏起來,想做什麽事情,才會增加成功的幾率。”


    “學生明白了。”義直古麻呂答應著:“國子監那邊,學生安排了高丸君和有則君去國子監學習,學生則是繼續留在驛館,安排各項事務,同時找機會接觸長安城內的大小官員。”


    “學生的目標,在工部。”


    藤原太郎點頭。


    “工部是個好地方啊,不過,大唐的民間,也是能人輩出。”


    “長安城中,百工百業,都有咱們需要學習的地方。”


    “你看著房子裏的這些家具。”


    藤原太郎的目光掃視過房間裏。


    “聽說,長安城裏這兩年流行的最新的家具,都是一間木匠工坊打造出來的,後來雖然有許多的木匠跟風模仿,去做這些家具,可是最初,這些家具,都是從那一間木匠作坊裏出來的,我曾經去過他們在東市的鋪子,看過鋪子裏的選購圖樣。”


    “與你所感興趣的建築一樣,這些東西,也是我們可以去學習的。”


    “是。”義直古麻呂應聲:“學生明白。”


    “不,你不明白,你若是明白,那去國子監學習的兩個名額當中,應該有你一個。”藤原太郎解釋說道:“你對工部感興趣,但是你以使者的身份,即便是再感興趣,也永遠無法進入或者是接觸到工部。


    隻有你成為國子監的太學生,有了這一層身份,甚至以後留在大唐,成為大唐的官員,才有更多的機會。”


    “國子監的太學生,也隻是實現你理想的最基本的身份,沒有這個身份,諸事難行。”


    “你與有則一起去國子監,剩下的事情,交給高丸,他是使團的副使,剩下的事情,他來做,最為合適。”


    義直古麻呂仔細思索了老師的話,明白了。


    “老師說的對,我這就去重新安排。”義直古麻呂聽勸,決定聽從老師的指示,讓高丸真藤留在驛館。


    國子監中,孔穎達這兩天已經送出去好些個書信了,都是在朝中得到消息之後,寫信來問他這件事的。


    孔穎達也無法直說,隻能說是陛下的旨意,剩下的,自己心中有數。


    坐在書房裏的孔穎達歎息著。


    這叫什麽事兒啊。


    冷不得,熱不得,拒絕不得,教不得。


    他讀了這麽多年的書,也教導了這麽多年的學生,還是頭一回,有這等為難的心情。


    宅子裏的管家來到書房門口。


    “主君,門口來了兩個倭國人,說是來拜師的,想要見您。”


    孔穎達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閉上眼睛,讓自己的腦袋放空一會兒。


    “告訴他們,無須如此,明日直接去國子監即可。”孔穎達說道:“私底下的拜會,就用不著了,無非是去國子監讀書學習,都是一樣的。”


    “是。”管家應聲。


    隻是放出消息說兩名倭國使者作為學生去國子監上課,都已經這樣了。


    還私底下見兩個倭國學生?


    絕對不能這樣子做。


    在國子監教導太學生,這是他的職責,哪怕是太學生當中有兩名倭國人,他教授課程,該怎麽教就怎麽教。


    公事公辦。


    但是私底下,決不能跟他們有來往。


    孔穎達還是很重視自己的名聲的。


    人不該,也不能,晚節不保。


    莊子上,陸德明身邊的小廝來莊子上了,告知李複,說是長安城那邊,孔博士給陸先生回信了。


    “先生說,孔博士說他自己心中有數,使者進入國子監成為太學生,是陛下的旨意,也是商議過後的結果,授課的事情,無須擔心,連魏征大夫都同意如此。”


    李複一聽這話,明白了。


    既然是李二鳳親自下的旨意,那說明,該聊的,該商議的,在兩儀殿內都已經談好了。


    孔穎達奉旨辦事,李二鳳未嚐沒有暗示孔穎達。


    更何況,當中還有個魏征。


    自貞觀年開始,魏征一直提倡教化百姓。


    但是僅限於大唐百姓。


    這家夥對異族,也沒有什麽好感。


    跟突厥開打的時候,雖然在手段上,他頗有微詞,可是他從來沒有說過一句突厥不該打這樣的話。


    他同意打突厥,隻是方式方法,他不讚同而已。


    “好,我知道了,回去告訴陸博士,就說此事我暫且放心了,後續回長安,我還是會留意的。”李複說道。


    “是。”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李複即便是不回長安,對於這次來長安的倭國使團,李複也是時刻留意著的。


    隻是用不著他操心,長安城裏這麽多人,東西兩市這麽多鋪子,就不信倭國使者自此就不去東西兩市了。


    隻要他們在長安城,各種行動,就逃不脫李複的視線。


    長安城裏自會有消息送到莊子上,送到李複的書桌上等著李複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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