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這孺子,竟險些損我一員大將!”


    劉禪睜開明亮的大眼睛,看向眼前的‘慈父’,繈褓中的身體傳來陣痛。


    明白怎麽回事後,他默默在心中單扣了一個‘六’。


    “老登,你猜我到時候會不會思蜀?”


    ……


    時光如白駒過隙。


    匆匆十二載便已過去。


    建安二十四年,成都北十五裏,射山。


    戰鼓咚咚作響,數百軍士入山林驅趕野獸,架起長槍,將它們圍在一個區域之內。


    百餘甲士駐紮山下,軍士披堅執銳,四下警戒巡邏。


    按理來說,劉備、曹操漢中之戰的檔口,以劉禪的身份,不應就帶著這麽點衛隊出城。


    畢竟當下不少益州本土勢力已經在家裏偷偷縫製好‘魏’字大旗。


    說來也是天意弄人。


    原本是東州派和益州派合謀把皇叔引來蜀地的。


    隻不過,好巧不巧,謀劃泄露,然後張鬆被劉璋殺了。


    益州勢力的入夥介紹人兼本派話事人死了,革命功績得不到證明。


    不僅沒有提高地位,反而更是被東州派壓在頭上,甚至頭上還多了個荊州派。


    皇叔沒來的時候你欺負我,皇叔來了你們欺負我,那踏馬皇叔不是白來了!


    因此現在不少人是一片丹心向曹操。


    望穿秋水,心裏愁著:魏王您老咋還沒抵達您忠實的錦都城啊……


    其中不乏有些大膽心急的,想著在後方搞點事,將來在曹操麵前還能以此邀功。


    在這種前方保證不穩定,後方穩定不保證的情況下。


    所有人都認為劉禪就應該乖乖待在成都城裏,這樣不至於添亂。


    比如坐鎮成都統籌後方大本營的軍師將軍,諸葛亮。


    但劉禪有自己的考量,一直以來所有人都將自己當成小孩,沒什麽話語權。


    即便是自己非常努力地學習《管子》《韓非子》《六韜》等書,在這個神童輩出的時代,也隻是被當做一名普通學霸而已。


    “功績,必須有拿得出手的功績。”


    前線去不了,劉禪便將目光放在了後方這群蠢蠢欲動的豪強大族身上。


    官府缺糧草,不代表蜀中沒糧食,一個個地方豪強可都是富得流油。


    除非抄家,否則想要從他們手裏扣出糧食,就得拿其他利益來交換。


    但如果是這些人主動造反……那抄家可就是名正言順。


    眼下蜀中,便是他劉禪最適合當這魚餌。


    在此漢中決戰的大背景下,蜀中已經是男子當戰女子當運。


    物資抽調始終維持在引發的叛亂能迅速平定下去的極限程度。


    即便是核動力軍師的諸葛亮,一天隻睡不到兩個時辰也已經精力欠缺。


    也就是說,劉禪倘若真一心想要跑出來,還是能鑽到空子的。


    此刻他正策馬搭弓,瞄準遠處的目標。


    與一般的騎兵不同,他的胯下有一個中間低兩邊凸起的奇怪馬鞍。


    去年,他剛拿出這個馬鞍的時候,立刻就被諸葛亮拉去談話。


    “在我們拿下隴西之前,公子切不可將此物示人。”諸葛亮如是說,隨後便將高橋馬鞍沒收了。


    劉禪現在屁股底下這個是他後來偷偷做的。


    唰的一聲,一支箭矢飛出。


    “堂堂益州牧、左將軍公子,想做些事情卻是這般艱難。”


    接著又是一箭。


    “這要我如何甘心。”


    隨著劉禪抬手,最後一箭也射出。


    “相父,這一次我不會再讓您那般操勞。”


    數點寒芒連續抽射而出,隨後陸續傳來三聲命中的聲音。


    劉禪麵露喜色,看向眾人:“吾射不亦精乎?”


    黃皓第一時間出聲:“公子好箭。”


    關興、霍弋等人看向倒地的兩隻野兔一隻野雞,緩緩點頭。


    雖說他們輕易就能做到這般,但畢竟劉禪年齡才不到十四歲,放在同齡人中已經是佼佼者。


    眾人便也不吝誇讚:“公子真是好箭!”


    劉禪撇了撇嘴,“以後說‘箭法’,不要省略。”


    眾人稱是,隻有年齡較大的董允站在一旁一副不會同流合汙的樣子。


    “公子身份尊貴,到了危機的時候卻不知道愛護自己,我對此感到深深的憂患啊。”


    劉禪瞥了一眼這個老頑固,抿了抿嘴回了一句:“夫子說的是,吾下次一定注意。”


    反駁是不可能反駁的,董允滿腹經綸,各種典故諫言,劉禪知道自己絕對招架不住。


    索性服個軟,下次還敢。


    董允兩眼上翻,信你我名字倒過來寫。


    “公子此行險計,即便是成功也如同失敗一般,絕不可……”


    正當他還要勸說的時候,一群少年卻撇下他,往一旁去了。


    少年們圍成一圈,劉禪看向其中年齡最大的糜威。


    “大兄,你可知那張裕為何還沒有動靜?”


    糜威歎了一口氣:“這位兵部司馬最擅長的便是天象變化,箴言人事,若是他測出此事吉凶,怕是不會出來。”


    劉禪哂笑,沒有人比自己更懂預測。


    就像這天下人都緊張萬分的漢中之戰,劉禪便能精準地‘測出’季漢必勝的結果。


    “他要是真懂這些,便不會說這些胡話。這家夥就是將寶押在曹賊那邊,用自己的聲名來背書,期待將來得到曹賊的重用罷了。”


    “所以我料定,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


    目前,蜀郡和犍為郡出現兩個小規模的叛亂,去年廣漢郡的大叛亂也才剛剛平定,以至於成都的兵力分散。


    現在,劉禪自己又跑出城來到野外。


    這般天時地利人和下,若是野心家們還能憋住氣,那就說明是一群慫包掀不起大浪,也隻能算他們命不該絕。


    穿越十餘年,劉禪對這個時代了解很多,也做了很多事。


    大部分失敗了,比如鳳雛龐統依舊在進攻雒縣的時候被箭矢射中而死。


    那時候他才六歲,實在沒人把他當回事,龐統這位南州士之冠冕又是個及其高傲的人,根本不會在意一個小屁孩的話。


    當然也有幾個成功的,比如霍弋深入交州,把張仲景請來了。


    雖然張仲景自己逢人便說是被綁來的,但史官寫得是‘請’那便是請,史書難道還會騙人嗎?


    之前做的這些事情,都是根據自己知道的名人來展開行動的。


    張裕並不在劉禪所熟知的三國記憶中,是來到這裏後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


    這家夥非常跳脫,在漢中之戰開始前便假借天象鼓吹曹操必勝。


    整個後方的輿論被他攪得人心惶惶,偏偏此人在蜀中名氣很大,又不能直接殺了他。


    想到這,劉禪眯眼看著身邊眾人。


    關羽之子關興、張飛之子張苞、糜竺之子糜威、霍峻之子霍弋、以及趙雲之子趙統和趙廣……


    “遠處還有個董允,再加上我這個劉備親子。張裕啊張裕,我給你準備這麽豪華的大禮包,你可千萬別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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