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荊州治中從事,是主公荊州牧幕府署官,要罷免我需要主公親自下令,糜太守的郡國大印罷免不了我。”


    潘濬直接表示,我不怕,他也確實不用怕。


    劉備手下官僚班子主要分為荊州牧幕府、益州牧幕府、左將軍幕府三套互不統屬的體係。


    劉禪雖然是荊州監軍,但沒有權力管荊州牧幕府的人事。


    而糜芳的南郡太守的大印,也隻能處置南郡的郡縣官吏。


    不過劉升的擔心重點不是這個,而是怕荊州後方的動蕩會影響前線將士的征戰。


    潘濬繼續解釋道:“文玨兄不必多慮,我的意思是,關將軍隻需派遣一名熟知兵事的偏將前來輔佐公子戰陣之事即可。想來不會影響關將軍征戰,而又能匡正公子的行為。”


    劉升微微點頭,“承明兄所言,倒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過此事的細節確還要討論清楚。就比如,給關將軍的信必然不能讓你來寫,哈哈哈。”


    劉升暗戳戳地點出潘濬的臭脾氣,引得潘濬臉色微紅,結果他笑得更大聲了。


    當晚,劉升潘濬二人邀請了一批同僚,共同商議此事。


    零陵太守郝普的兒子郝昭,荊州治中習竺習文暉,以及同樣是荊州治中從事的龐林都參與了此次宴會。


    龐林就是鳳雛龐統的弟弟。


    這年頭的世家大族從來不會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當初劉備入蜀的時候,龐統和龐林兩兄弟按照家族需求,一個前往益州發展,一個留在荊州發展。


    這也是龐統人雖然沒了,但龐家依舊是荊州新四大家族之首的一個重要原因。


    龐林一開始並沒有積極站隊劉禪,而是和許多荊州官吏一樣老實地做好分內事就行。


    因為就憑他哥哥為國捐軀這一點上來講,他的政治前途一片光明,隻要年齡到了就一定會往上提拔。


    他沒必要反對劉禪,也完全沒有必要燒劉禪這個冷灶。


    這次之所以參加,是因為習竺邀請,習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更與龐家有姻親關係。


    龐林的老婆就是習竺族兄習禎的妹妹。


    如此一來,龐林可就是和習家共進退。


    習竺來了,那今天這事他來不來都會牽扯到他,索性便來了。


    遵循中國傳統,事情在飯桌上解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眾人便在談笑風生中總結出此次事情如何處理。


    劉升放下酒杯,輕輕敲擊,引起眾人注意:“大家既然已無異議,那便由習文暉兄稟告江陵事。”


    “另由龐士規賢弟稟告公安事,隻說傅士仁領兵在外剿匪,而有匪盜入寇公安,請關將軍派遣一員幹將輔助公子。”


    習竺、龐林二人拱手答應,“如此一來,既不會擾亂關將軍前線部署,又能借助關公威勢匡正公子的言行,甚好。”


    這時,作為郝普之子,比在場眾人小一輩的郝昭跪直欠禮,開口道:“諸位叔伯,荊南叛亂蠻夷宗賊甚重,他們有可能趁機鬧事,不可不防啊。”


    此言一出,場上眾人頓時無聲,他們並非沒考慮過此事。


    對於叛亂蠻夷宗賊的了解畢竟不如荊南來的郝昭,因此他們一開始默認的便是這群賊匪不敢趁機鬧事。


    當下,南郡地區已經無可調配之兵,若真發生賊匪起事,那局麵瞬間崩壞都是有可能的。


    除非傅士仁和劉禪立刻握手言和,否則這群名士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如何辦。


    “或許……”龐林剛想開口說什麽,但忽然又自覺地閉上了嘴。


    他想說,倘若真發生這種事,他們或許可以趁機說服劉禪放棄問罪傅士仁,雙方相忍為國。


    但突然又想到這計太過弄險,以劉禪的性子,真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候,一個不注意砍了傅士仁都有可能。


    到時候,傅士仁手下那批士卒極難安撫,極有可能趁機嘩變,到時候荊州局勢就真的崩了。


    “冷靜,穩住。”


    龐林不斷撫平自己的心緒,弄險這種事,哥哥龐統已經親身演示過了,自己要引以為戒,絕對不能再犯。


    冷靜下來後,龐林忽然想到,先前武陵太守廖立曾經遞來的消息。


    “諸位,此事或許無需為慮,在公子入駐公安後,曾經行文武陵、零陵二郡,希望他們出郡兵協助。廖立之子已經領兵駐紮在武陵南郡交界處,已然阻擋住五溪蠻進入南郡的通道。”


    聞言,場上再次恢複快活的氣氛,廖立這些年剿匪成果顯著大家都是知道的,既然他出手了,那問題應該不大。


    甚至有人開始以目示意。


    郝昭知曉,這些人的眼神大概是說自己父親郝普沒有像廖立一樣派兵支援。


    他很想辯駁,自己的父親考慮的是整個荊州的安危,江東呂蒙狼子野心。


    零陵是邊郡啊,必須留足兵馬防備,而且咱們還是派了一千張硬弓,以及數萬箭矢啊。


    公子不正缺少箭矢嗎,先前你們擔憂公安無箭矢不能防備敵人,自我來了後你們不都沒在談論此事了。


    我爹為荊州流過血,他為大漢立過功,你們怎麽能非議。


    可這些人畢竟沒有說出口,這些都算是自己腦補,更何況許多事隻能清者自清,否則就越描越黑。


    郝昭心底翻江倒海,如坐針氈坐立不安。


    潘濬也是治中從事,廖立的軍報他也看過,又看到郝昭坐立難安的樣子,心底若有所思。


    良久,他對眾人開口道:“廖立所派遣援軍不過兩千人,真的能確保萬無一失嗎?”


    兩千人,郝昭心下一突,作為曾經跟著在一線剿匪過的,他對蠻人有一定的了解。


    零陵的叛亂的蠻夷雖然不如武陵那麽猖獗,但是蠻夷戰鬥的剽悍他還是略知一二的。


    若是小規模的戰鬥,兩千人綽綽有餘,但如果蠻人大舉出動,兩千人是絕對不夠看的。


    眾人又是沉默,潘濬這句話不是讓他們樂觀地說什麽兩千人能擋住的話,而是針對擋不住的情況出謀劃策。


    良久,龐林試探性地開口道:“若果真如此,是否應當以保全公子為上,將其護送至江陵。再請傅將軍領軍駐守公安,以待來敵。”


    所謂護送,就是趁機挾持,隻不過說法好聽,眾人對此心知肚明。


    龐林的話很快得到眾人認可。


    “也隻好如此了。”


    “是啊,最重要的是保證公子的安全和荊州的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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