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這兩個消息的時候,廖化正在回歸主簿本職工作統計軍功,結果聽到自己斬將奪旗的功勞隻有奪旗是真的,但他來不及鬱悶。


    傅士仁竟然被俘虜了,這可是和關羽一樣資格的元老啊,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帶著滿頭的震驚和疑惑,廖化匆匆向劉禪中軍大帳跑去,來到門口的時候被霍弋攔在外麵。


    霍弋示意他在外麵等候,而劉禪的中軍大帳門簾並沒有放下,站在外麵也能窺探內裏。


    廖化這才駐足,踮起腳來盡可能湊近以聽清裏麵的對話。


    劉禪心下也是驚疑,但是麵上卻雲淡風輕:“傅叔父沙場老將,怎麽可能被你們這些流匪俘虜?你們真當我年幼好騙?”


    “這種事我怎麽敢拿來誆騙禪公子呢。我們樊茂將軍是帶著誠意想與您溝通的。”使者見劉禪不信,隨後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


    原來,曹卯為傅士仁準備了兩道防線。


    第一道是被重金收買而來的蠻人相翀,這家夥非要炫技擺什麽鴻門宴。


    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的部隊被傅士仁擊潰,一路東逃碰上了統領第二道防線的樊茂。


    樊茂本著友軍有難落井下石的精神將相翀給刀了,然後吞並了他的蠻人部隊,手下兵力膨脹到六千人。


    傅士仁一路追一路受降,趕到樊茂營寨前對峙的時候兵力也達到六千人,其中隻有一半的漢軍,另一半不是先前受降的山匪流寇,就是相翀麾下的蠻人。


    傅士仁見敵人早有準備,沒有冒然進攻,而是紮營對峙。


    問題就出在紮營上,新受降的這些人自然不會得到漢軍的信任,所以營地裏大致分成了兩個區域。


    樊茂得知此間內情之後,便派人散播漢軍將會殺掉他們換取軍功的謠言,半夜裏派人去學狐狸、熊等野獸的叫聲,弄得那些降兵人人自危。


    傅士仁為了安撫這些人,立刻提拔了一些降兵做中低級軍官,將繳獲攜帶的財貨賞賜大半,並且承諾之後會有更多的賞賜。


    甚至學著白天跟他們一同吃飯以安撫人心。


    但是吧,傅士仁的演技並不高明,虛情假意被發現後隻會引得他們更加緊張。


    漢軍對降兵的戒備一直存在,在疑鄰盜斧的心理暗示下,這些降兵越看漢軍越覺得對方真的想砍自己腦袋換軍功。


    畢竟漢軍的特色建築物‘京觀’遠近聞名。


    降兵的神經始終緊繃,不安定的情緒就像快要漫出堤壩的洪水。


    終於在一天半夜裏,樊茂派人將抓到的老虎驅趕到漢軍營寨,聲聲虎嘯徹底擊破降兵們艱難保持的理智。


    降兵高度緊張神經崩潰,爆發了營嘯。


    驚恐的情緒與失控的狀態迅速傳染身邊的每一個人,一發不可遏製。


    引發越來越多的連鎖反應,整個群體陷入歇斯底裏的狀態,甚至自相殘殺。


    營嘯對於任何一個將領來說都是非常棘手的問題。


    平日裏將領用嚴格的軍紀指揮部隊,就像牧羊人拿著鞭子,便能驅使龐大的羊群。


    而一旦發生營嘯,這些羊一個個都變成了狼,甚至這些狼之間也是互相仇殺,而牧羊人手裏依舊隻有一個皮鞭。


    處於營嘯之中的將領,能夠保護好自己就能算是很了不起了。


    哪怕還有士兵能保持理智,但平日裏與其他人即便隻有一點小矛盾,也會驚懼對方會趁亂報仇,以至於決心先下手為強。


    周圍都在拿刀亂砍,喊殺聲震天,還夾雜著歇斯底裏的咆哮,互相之間的信任蕩然無存,隻有拿起武器將身邊的人砍殺才能讓自己活命下去。


    傅士仁立刻將親兵聚集在大帳前,結陣抵抗營嘯的衝擊。


    大豎火把,讓還保持理智的漢軍匯集到自己身邊。


    在天微微亮時候,噩夢終於結束。


    營寨裏屍橫遍野,還活著的瘋狂了半夜的家夥雙目血絲精疲力盡地橫七豎八地坐著躺著。


    另一邊,得知營嘯動靜的樊茂早已領兵向傅士仁營寨包圍過來。


    趁著漢軍士氣低落,且指揮混亂的時候發起衝鋒,一番激戰之後將漢軍打崩,傅士仁便是在逃亡途中被俘虜。


    能正麵擊潰漢軍,使者顯得頗有底氣:“其營寨就在山後,其中慘狀,禪公子派人一查便知。”


    “隻要禪公子能赦免我們的罪過,我們願意投效禪公子麾下效力。若是不行,我們希望用所有的俘虜換取請你撤軍,放我們一條生路,回去之後再也不會與朝廷為敵,安心耕種等待朝廷編戶齊民。”


    嗬嗬,你們剛剛擊破傅士仁,膨脹的不像樣子隔這討價還價。


    即便想麾下效力,那也要等到我把你們打服之後跪求我接納你們才行。


    放你們跑就更是想都別想。


    劉禪嘴角微微勾起,沒有接話。


    對方沒必要編這麽大一個謊話來誆騙自己,所以應該是真的,傅士仁真的被他們抓了。


    說實話,劉禪反而放鬆下來。


    這畢竟不是最壞的情況,他們沒有合起夥來對付自己。


    而且,在使者的敘述中,劉禪發現一個重要細節。


    使者對那位叫做樊茂的匪首非常尊崇,而對曹卯卻幾乎隻字不提。


    而據劉禪所知,賊匪的首領是曹卯,但現在自己卻像是在跟樊茂對話。


    他懷疑,賊匪內部並不團結。


    曹卯兵敗一路退入營寨,卻發現樊茂這個手下大勝漢軍,並且手中兵力遠超自己。


    匪寇之間的忠誠難道是可靠的嗎。


    樊茂看著一敗塗地的首領,而自己兵強馬壯,難道會乖乖地被剝奪兵權束手待斃。


    劉禪雙眼微眯,看向使者。


    賊匪之中現在還沒有爆發火拚,大概率是因為自己帶兵殺到給他們造成壓力,他們這才才不得不團結一致對外。


    使者被看劉禪盯著感覺頗為不自在,但又不明所以,隻能拱手而立。


    劉禪卻是忽然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等等,他們會不會是故意引導我這樣想。


    其實他們內部上下團結,卻裝作矛盾重重的樣子給自己看。


    蒙騙自己信以為真,想看到他們互相殘殺而撤兵後退,他們卻趁機逃走。


    哼,愚蠢的計策休想蒙騙我的智慧。


    隨後他向使者下達最後通牒:“所有人扔掉武器,袒右自縛而出,我便接受你們的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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