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炆所說的拿點東西便是吳軍中本就緊缺的中藥材。


    還是那句話,道教在江東極其盛行,信眾極多。


    吳軍中治病的道教符籙比草藥多,蔣欽在除了喝軍醫官給他熬的藥之外,床頭上也貼著符籙。


    有時候病急了,還會喝符水。


    這不是個例。


    當年孫策病重,他媽吳國太就在庭院裏掛滿了符籙,把這位江東猛虎孫伯符給氣個半死。


    而現在正在豫章太守崗位上病重的孫賁,也是天天請道士祈福,符水當水喝。


    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月內他就會歸天了。


    “桂枝、白芍、烏梅、麻花、黃連……看來吳軍內也在防備著傷寒啊。”


    張炆清點著他們搬上船的一麻袋又一麻袋的藥材,有些感慨。


    神州大地上的百姓長期與瘟疫做鬥爭,許多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真正能治療的辦法,並不是隻有張仲景才會治傷寒。


    他隻是在這方麵的集大成者,沒人能超過他的成就而已。


    江東雖然道教興盛,但到底還是有一些人不是用符水,而是真的藥理來治病救人的。


    隻是吳軍中中藥材的匱乏如果與劉禪麾下漢軍相比,那真是少的令人發指。


    吳軍撤離的時候,他們七人精準的出現在運輸藥材的那艘船隻上。


    這類船名為舡,戰鬥能力差,但是運輸能力強。


    大型的舡,運兵的話可運千人,運送貨物的話也能達到千餘石。


    而他們七人所在的是一個中型的舡,運貨物三四百石而已。


    一艘船便幾乎將吳軍所有的醫藥物資裝完,甚至還裝了不少鍋碗炊具以及糧食。


    船上除了他們七人,還有另外七人,十四人協作駕駛此船。


    他們互相以目示意,每個人負責盯緊其中一人。


    吳軍撤退的時候,前軍輕裝簡從,上前探路的同時,一旦後麵遭遇敵人襲擊還要負責盡快殺回來支援作戰。


    後軍這是用來防備敵人的追擊。


    因此,大量的輜重都是跟著蔣欽的中軍一塊撤退。


    然後在吳軍撤退的時候,漢軍追上發生戰鬥,不久之後,吳軍中軍發生混亂。


    戰場上,蔣欽下達撤退的命令後更是混亂不堪。


    運輸船不在戰場一線,而是在船隊最南邊,當時混亂還沒影響到那裏,但張炆認為時機已到,立刻呼籲眾人動手。


    然後七人暴起,手起刀落。


    另外七名吳軍士兵做夢沒想到,先前還跟自己勾肩搭背的兄弟,忽然就對自己兩肋插刀。


    奪取船隻控製權之後,他們駕駛船隻脫離大部隊,靠岸準備被漢軍繳獲。


    他們的騷動引發了周圍幾艘船的注意。


    一開始還有吳軍駕駛船隻追殺在他們身後,不斷放箭,甚至還射殺了他們中的一人。


    可後來被卷進逃跑的浪潮中後,便不再理會他們,自顧自逃命去了。


    隨後便是被漢軍追上。


    張炆立刻舉著劉禪的令牌表明身份,漢軍士卒聞言不敢怠慢,立刻就有屯長一級的人過來。


    他盯著令牌看了一眼,然後就立刻吩咐手下護衛他們。


    “張令使權且稍後,兄弟們再去追殺一波吳狗。”


    畢竟遠處便是不斷逃亡,嗷嗷待捕的軍功,張炆表示理解。


    離開後,屯長麾下士兵問道:“屯長,這就相信他的話了?那令牌上的生僻字您認得?”


    “不認識,但那個令牌可是金的,不識字難道我還看不出他身份不一般嗎。”


    而留下的漢軍士卒見張炆等人是軍醫官的裝扮,也表現的很客氣。


    得益於劉禪在軍中不斷加強醫療衛生的建設,漢軍的士卒們對軍中醫匠敬重,甚至有些許畏懼。


    因為在漢軍之中,醫匠除了救治傷兵的責任之外,還有著對不講衛生的漢軍士卒直接處罰的權力。


    一般是拿柳條抽打,士卒們基本上都會甘心承受。


    因為被醫匠懲罰之後不用再挨軍棍處罰,相較而言,醫匠的抽打反而不算什麽。


    吳軍跑的很快,漢軍追擊擴大的戰果非常有限,之後大半天的時間都在打掃戰場。


    由於戰鬥是發生在水上,所以許多屍體飄在江上順流而下,不易打撈。


    漢軍精力有限,索性隨他而去,畢竟水葬也是下葬的一種方式。


    至於汙染問題,戰事緊急,管不了那麽多了。


    而且他們在漢水上遊,吳軍在漢水下遊,東吳會更加頭疼汙染的問題。


    吳軍水寨中有五百餘被隔離等死的傷寒患者。


    漢軍抵達之後,立刻將此地封鎖,防止瘟疫擴散。


    趙累、關平等將領商量之後認為應當將他們立地處死,否則一旦引起大軍瘟疫,後果不堪設想。


    而張炆卻是堅持應當抽調軍醫官人手全力治療他們。


    “世子殿下常說,夫濟大事者,當以人為本,我們身為臣子,怎麽能違背他的意願呢?”


    入了六扇門,張炆自認自己便是劉禪的私臣,已經無法從其他路徑入仕為官。


    既然是私臣,自當為主君牟利,而當下劉禪在荊州比較缺的便是名聲。


    劉禪在荊州的風評兩極分化,在江陵的一些平民中就是醫者仁心、懸壺濟世的大好人。


    而在被他清洗的那些豪強眼中,這就是個像貔貅一般貪婪的惡人。


    而這年頭,平民的活動範圍有限,他們的觀點態度傳唱範圍有限,而且他們不識字,難以影響後世。


    而這些士族豪強有權有勢,掌握著話語權,還會編寫家史,時間一長,劉禪的惡名就會壓過善名。


    所以世子殿下的仁義之名需要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努力傳播。


    “如果我們奉世子殿下的意願,連這些病重的吳狗都救治,此事傳唱開來,將大有益於世子殿下在荊楚地區仁義之名的傳播。”


    雖然這時候沒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說法,但無論如何救人比殺人總是更占據大義的。


    張炆提出這個意見之後,趙累等人隻得同意,並撥給他更多的人手和藥草。


    與此同時,他們得勝的戰報正快馬加鞭的送往麥城,向劉禪進行匯報。


    一天後,使者抵達,麥城周圍,漢軍正在熱火朝天修建營壘。


    南邊的吳軍畢竟數量眾多,不可輕視,必須留好後路。


    劉禪便以麥城為依托,修建城外大營以成掎角之勢。


    若是將來南下與孫權主力對峙不利,便立刻撤回來。


    使者很快便被引到劉禪麵前。


    “此戰,我軍斬殺俘虜敵人四千有餘,繳獲走舸四十四艘、艨艟二十八艘、鬥艦一十七艘,現在已經全部編入我軍。”


    使者抿了抿嘴,補充道:


    “有糧三千餘石,草藥三百石等繳獲。軍醫官張炆向世子請罪,他說吳軍中有傷寒者,他擅自取用人力物力為其治療,願受世子責罰。”


    劉禪搖頭笑道:“他做的好,我不會責罰他。”


    嘖嘖,還特地來向自己邀功。


    這樣的人是個利刃,自己得注意使用方法,別紮手。


    ps:這個時期軍中的草藥與我們在藥店裏看到的那種幹癟的精華不同,基本上都是直接全株采摘,使用之前臨時加工,熬藥的時候也是用那種大鍋熬。故而同樣數量的藥材,重量比我們所看電視劇裏的藥材重的多。不同的草藥根莖葉有用的地方不一樣。一百斤草藥,加工成我們熟知的幹癟中藥材,不足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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