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弱兵,這裏九成九的是傷寒瘟疫的輕重患者。


    包括兩千八百名脫下軍裝的吳軍俘虜、四百名被感染的漢軍士兵。


    隻是吳軍殺來的迅速,沒能摸清情況而已。


    當然,這些吳軍也沒見過這麽幹淨整潔的傷兵營,以他們的見識根本想象不出。


    每個帳篷都搭建的很嚴整,四周有排汙溝,地麵很幹淨。


    尤其是大部分營帳燃燒著取暖用的木材炭火。


    在東吳將士的認知中,這根本就是正規軍的待遇,這些物資絕對不可能浪費在傷兵身上。


    至於為何這夥人能如此輕易被己方擊敗,下意識的便歸咎於輕敵以及己方的神勇。


    潘璋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問那個跪在地上的家夥:“爾是什麽人?”


    “小,小人,”那人被忽然一問,抬頭看見潘璋那沾滿鮮血凶悍的臉,立刻被嚇的話都說不利索。


    噌得一聲,一柄環首刀就砍在此人麵前的地麵上。


    潘璋沒有耐心,若是此人再浪費他的時間,他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斬殺。


    感受到死亡的威脅,此人升起濃濃的求生欲。


    這時,他看清了抓自己的人身上穿的是吳軍的服飾,眼睛頓時一亮。


    “將軍,我們不是漢……蜀軍,我們是江東兵馬啊。”


    說完,他膝行上前兩步,態度更加誠懇道:


    “我叫馬邊,是原屬於呂將軍麾下的一名曲軍候,因留下來殿後才被蜀軍俘虜。”


    潘璋麵露恍然,他猜測這是猛攻竟陵殺紅眼的蜀軍根本不信任東吳的俘虜,才將他們驅趕到外麵安營紮寨的。


    表明身份後,果然看到潘璋臉上出現變化,為了確保自己活得生的希望,他立刻表示忠心:


    “此番全靠將軍才能得救,馬某自此願意追隨將軍。”


    此刻,營寨西南角正在燃燒熊熊大火,那是為了給傷寒患者煮衣服和床單進行消毒的大爐子。


    吳軍進來之後,一通燒殺,那裏堆放的燃料都被點燃。


    火焰衝天,即便是離的很遠的竟陵城也肯定察覺到。


    潘璋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眼前這人的投靠他打算接受。


    不僅能補充自己麾下的部曲,這些人的存在還能證明自己此次襲營大勝的功勞。


    “呂岱部下的曲軍候是吧,本將便是潘璋潘文珪,現在本將救了你,來我麾下還是做個曲軍候吧。”


    潘璋收起自己的環首刀,四下看了看,而後命令道:“現在,你立刻跟著我的副將,盡可能收攏更多兵卒,隨本將回江東。”


    那名再次回歸吳軍叫馬邊的曲軍候麵露為難的張了張嘴巴。


    這裏大多數都是病號啊,長途跋涉,恐怕會有不少人撐不下來。


    可若是說出實情,他又擔心眼前這個一身血腥味的潘璋會嫌他們這些人拖後腿,而隨手將自己一刀兩斷。


    “嗯?”見其此意,潘璋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馬邊嚇了一跳,立刻磕頭:“小人遵命,小人遵命。”


    潘璋隨後便領著一批人馬離了營寨,副將和馬邊等人則是盡力收攏人手。


    不到兩刻鍾之後,遠處果然傳來漢軍援兵的聲音。


    潘璋也不遲疑,立刻下令全軍撤退,將官以火把聚攏士卒。


    趁著夜色逃離,漢軍追了一段後不敢深追,被其逃離。


    一路不停歇的穿過山林,等第二日清晨之時,潘璋才讓軍隊停下休息。


    重症患者因為跟不上而死絕,能堅持下來的都是輕症,以及少量的中症傷寒患者。


    此刻,不懂醫理的潘璋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吃過簡陋的早飯之後,副將向他稟報:


    “將軍,此次我部曲傷亡四十餘人,但帶出來的俘虜有一千多人。”


    “一千多人,很好,”潘璋很滿意,這下子,自己的麾下部曲再次充盈起來。


    自被劉禪狠狠的算計之後,終於再次獲得在江東立足的資本。


    “將他們全部整編為本將的部曲,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得快些回夏口。”


    他們帶的糧食不多,冬日裏打獵摸魚效率也並不高。


    要是不想被餓死,就不能這樣在野外浪著。


    這時,副將有些麵色難堪,道:“將軍,我軍之中似有人生病,這些病秧子可經不起折騰啊。”


    他說的是那些中症患者,他們的病狀即便不是醫匠郎中也能察覺出來。


    潘璋咧嘴一笑:“這有何難,將他們踢出隊列,任其自生自滅。”


    “是否給他們留下些幹糧?”


    “胡鬧,我軍糧食也不多,一點不留。想吃東西,讓他們自己去找。”


    有主將下令,副將的良心便沒有那麽不安了,隨後便按照潘璋的吩咐去做。


    良久之後,吳軍再次啟程,留下百餘中症患者。


    一路上,不斷出現傷寒症狀加重者,他們也被拋棄。


    這些人的命運大概率就是最後曝屍荒野而已。


    不斷有人被感染,一時間這麽多人生病。


    潘璋也發現了不對勁,“隻希望這是普通的病症吧。”


    他隻能這般祈禱。


    當然,即便他認出這是瘟疫,也不會停止回江東的腳步。


    為了友軍的安全,自我隔離等死?他潘璋可沒有高的覺悟。


    當他抵達夏口的時候,卻赫然發現,城外竟然堆起不少柴堆,正燃起大火焚燒屍體。


    周圍散布著許多用布帛包裹口鼻的吳軍士卒。


    潘璋立刻抓住其中一人,喝問道:“夏口發生什麽事了?”


    那人最初很驚訝,但隨後便認出來對方:“原來是潘將軍,您不知道也正常。”


    “我軍退至夏口之後,軍中大量士兵開始患病,有的上吐下瀉,有的高燒不斷,這些人很快就體力流失。”


    那人仿佛後怕似的,感慨道:


    “呂將軍請醫匠查探,得出結論果然是瘟疫,幸而發現處置的早,比起三年前那場席卷江東的大疫,此次受影響的人少多了。”


    “隻是夏口糧草充足,但是藥材卻是一時難以籌措,許多人來不及救治,為了防止屍體汙染,呂將軍下令在城外焚燒。”


    聞言,潘璋的麵色變了變,隨後便集結人手準備入城。


    “將軍難道是要如此,不行,”那人忽然攔住潘璋。


    “呂將軍有令,潘將軍若歸便在城外紮營。一應糧草供應呂將軍會派人送去的。”


    潘璋也不廢話,拔刀將此人砍殺,越過他的屍體。


    城門吏想阻攔,被他一腳踹倒,潘璋帶著麾下士兵,直取藥材所在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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