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入城內的勸降書不過一百份,但足以將城內看似團結的守軍分割。


    “世子殿下此計,乃是陽謀也!”


    向寵非常興奮,他感覺自己又學到不少東西。


    打仗軍心非常重要,不僅要提振己方的軍心,還要時刻瓦解對方的軍心。


    先前劉禪讓他練兵,向寵便熟練掌握到如何提振的己方軍心:


    讓士兵吃飽肚子、及時足額發放糧餉和賞賜、讓他們樹立忠君愛國的意識。


    練兵和作戰不同,有許多東西是需要學習練習運用的。


    現在,向寵感覺自己正逐漸成長為一名真正的將領。


    細細品味著劉禪此次的布局,向寵感慨道:


    “與世子交如,若飲醇醪,酒不醉人而人不覺自醉啊。”


    投降書確實是陽謀,李異此時為此非常頭疼。


    收繳肯定是不能收繳的,那樣士卒們絕對會認為自己不信任他們,然後軍心動亂。


    不收繳問題也極其嚴重,私藏投降書者絕對的心懷異心,有背後捅刀子的可能。


    而沒有私藏的也不意味著他們會一條心的堅守到底。


    甚至將士之間也會出現互相猜疑的情況,人人自危,軍心渙散,這樣還打個屁的仗。


    其實並不是劉禪的計策有多厲害,也不是他對人的心理看得有多透。


    該計策之所以能行,歸根到底是因為他的實力強大,而吳軍實力弱小。


    若果守城的吳軍與城外漢軍勢均力敵,或者更強,那麽劉禪這些勸降書不過是個滑稽的笑話。


    但現在,城外漢軍近乎是碾壓的兵力優勢,吳軍士卒才會因此動搖。


    非是奇淫巧技,其實就是在順勢而為。


    李異沒有針對勸降書表態,隻是將手下送到他手上的那一份燒掉。


    然後便是照常的鼓勵大家堅守待援。


    當處於劣勢弱小的一方,當逆大勢而為的時候,他幾乎怎麽選都是錯。


    第二天,向寵再次帶人向城內射入一百份投降書。


    並且向城內吳軍宣告,漢軍將在明日發起總攻。


    勸降書就那麽多,以後沒有了。


    當天夜裏,城內吳軍發生火拚。


    李異親自帶隊鎮壓,一夜未眠。


    天亮時分,漢軍發起總攻,吳軍士卒士氣低迷,且體力不足,根本不是對手。


    而且守城的滾石巨木火油先前守城方已經用光。


    吳軍占領後緊急籌備的數量根本不夠用。


    城門破敗,漢軍突入,且在城牆上架起一列列雲梯登城。


    在漢軍全力進攻之下,從擊鼓進軍到城頭插滿漢旗,隻用了半個時辰。


    向寵看著那群吳軍抱頭跪地、投降求生的樣子,心下隱隱明悟。


    “幽幽大勢,豈是人力可以逆轉的?”


    隨後看向前方騎著高頭大馬入城的劉禪,向寵心下認定,匡扶漢室便是而今天下最大的大勢。


    入城之後,漢軍自然是說到做到,身上沒有勸降書的,全數斬殺。


    而活著拿出勸降書的一百九十人,則是無罪釋放,編入輔軍。


    劉禪下令在城東搭建土台,親自用李異的首級祭奠被屠城的夷道縣大漢子民。


    軍陣位列八方,旌旗招展,甲槍林立。


    劉禪久違的穿上了他的漢中王太子的冠冕服飾,祭祀天地人鬼。


    玄黑色冕服,上衣下裳,繡著龍山華蟲火藻等章紋。


    共有九種圖案,是為九章。


    王太子位同三公用山龍九章。


    這就是劉備稱王的好處之一了。


    劉備不稱王,他劉禪就做不了太子。


    就不能舉辦祭祀天地的大典禮。


    但現在,劉禪可以祭祀天地祖宗,當然這些是順道的,主要還是祭祀子民。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其實祭祀換個說法便是政治。


    所以該話的本意是國之大事,在於政治和軍事。


    劉禪搞這麽個祭祀,不是為了什麽封建信仰,而是純粹的政治因素。


    他用這些子民的死,將自己擺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宣告天下,同時,奠定東吳的加害者形象。


    借此占據道德製高點,獲得政治優勢。


    祭祀完畢之後,劉禪向眾臣屬宣告:


    “傳令四方,吾漢中王世子劉禪,親率大軍五戰五捷殺過長江。各地郡縣長吏,各部首領,皆有守土抗戰之責,自得知本令起,立刻反吳,抗爭到底。”


    “不願棄暗投明反正者,殺無赦;複再降吳者,殺無赦;為虎作倀淩虐臣民者,殺無赦!”


    四周林立的軍隊一起山呼:“殺!”


    諸將群臣紛紛下跪口稱奉命。


    與劉禪的祭祀同時進行的,是屯駐夷陵的吳軍為他們的將軍孫皎舉辦的葬禮。


    孫皎,輕財能施,善於交結,因此在江東人緣不錯。


    而且其宗室大將的身份,也一直被孫權重用。


    他是孫權的堂弟,正值中年,離開公安沿江逆流而上之後忽然病重。


    然後就是一病不起,最後闔然離世。


    不隻是他,夷陵城內倒下一大片吳軍。


    一開始是冬季正常的流感,感染者多是發燒,部分伴隨著嘔吐腹瀉。


    這些病菌主要通過飛沫傳播,吳軍的衛生條件差,人群集中,很快就大規模感染。


    最後演化成傷寒,孫皎不幸,是第一批病患,沒得到最及時的治療。


    現在,夷陵的軍務由江東公認的不知兵者,諸葛瑾主持。


    諸葛瑾雖然不知兵,但是治理瘟疫還是很認真負責的。


    隔離病患,熬製湯藥等基礎方式他還是明白的。


    隻是疫情防控手段落後,被傳染的人越來越多,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孫皎死後,作為一名合格的士人,諸葛瑾給他舉辦了一個體麵的葬禮。


    消息瞞不住也就沒隱瞞,諸葛瑾並沒有完全掌控孫皎的兵馬,知道此事的人太多。


    然後他得知了漢軍進攻夷道縣的消息。


    最初他很是詫異:“江上有水師,南邊有鬆滋,他們為何不支援?我江東卒武竟然這般不能同仇敵愾。”


    “即便是打不過漢軍,入城一塊防守也可以啊,數千人一起守城,也必然能讓漢軍磕得頭破血流啊。”


    夷道縣肯定是守不住了,即便是不知兵的諸葛瑾也能做出如此論斷。


    一群豬隊友,諸葛瑾深感心累。


    隨後他令人給在秭歸作戰的陸議傳信,準備撤軍。


    同時給劉禪去信,想要商討一個允許他們通行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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