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大軍已經在這裏對峙了兩百天,諸葛亮經常派人到魏軍大營前叫罵挑戰。


    但是曹真一直堅守不出,好像底氣十足的樣子。


    後來諸葛亮又給曹真送去一套女人的衣服和頭巾過去。


    想要通過進一步羞辱,引誘其決戰。


    當時麾下的諸將都很氣憤,唯有曹真麵色如常,還說了句:“蜀錦果然上佳。”


    當然,他並沒有真的穿上這套衣服,曹真還不至於如此唾麵自幹,隻是一直采取不理睬的態度應對。


    這麽明顯的激將法,對於下麵的軍官們來說卻是非常好用。


    畢竟天天被這樣羞辱,對他們來說,可能比戰死沙場還難受。


    唯有曹真等一批高層,他們站在全局的高度上能看清當下的局勢。


    對麵的漢軍左提人頭右夾俘虜,此虎狼之師,不可當正麵,堅守才是上策。


    然而堅守的前提是有糧食吃,否則一切免談。


    曹真一直瞞著中低層的將領們,不讓他們知道大營糧食儲糧的真實情況。


    大多數人都認為曹魏占據中原,地大物博,就算有物資匱乏的問題,那也應該是對麵的漢軍物資匱乏。


    當然,也有一批通曉軍略的人能看出糧食儲備存在端倪。


    比如雍城戰敗之後,繞過北山一路荒野求生逃回來的張合。


    這家夥逃跑起來翻山越嶺的能力真的強,這都能讓他活著出來。


    這麽回來,他畢竟也是老將,所以也不擔心真就被砍了以正軍法?


    當然,更不敢對之前的失敗做遮掩就是了。


    於是乎,張合到底還是硬著頭皮給渭北大營發出訊息。


    他畢竟也是帶出來千把人,當下用人之際,或許還有戴罪立功的機會。


    說明了雍城的戰況,並請求下一步‘指示’。


    原話是,請求曹真來給他做‘戰術指導’。


    曹真果然傳來指示,命令他駐守西圍。


    西圍所在,在郭淮的陽遂大營以西,是最苦最累最直麵漢軍的地方。


    張合麵對這樣的命令徹底無言,又不能違抗,隻好領命。


    他可不敢真去試探曹真的耐性,因為他通過大軍分級管理製度便估計到了糧食有缺的問題。


    當來到西圍看到現場環境的時候,張合的心中充滿無力之態。


    原本的西圍在更加靠近渭水的平原地帶。


    魏軍駐紮在那裏的話,當漢軍企圖強渡渭水的時候,便可以半渡而擊之。


    然而,現在那裏隻留下被燒的精光的軍寨殘骸。


    顯然是發生過慘烈的戰鬥,經過如何張合不得而知,但是結果看應該是魏軍輸了。


    畢竟新修建的西圍則是退到了北原西南角的一個緩坡上。


    雖然居高臨下的地利能讓防守方獲得更多的優勢,但敗退的意味也很明顯。


    待巡視久了,看得更仔細後,張合居然又存了惶恐之心……


    原來,漢軍撤離時自然是會打掃戰場,但是因為擔心被魏軍援軍堵在渭水北岸,所以打掃得很粗糙。


    張合聽說漢軍非常重視預防瘟疫,但是原西圍附近的魏軍士兵屍體都沒有來的及焚燒或掩埋。


    不過他們身體上的甲胄、武器幾乎被扒得精光。


    幾乎每一具屍體的首級也都被砍走去做軍功,無頭裸屍拋灑的到處都是。


    漢軍明明隻脫去甲衣,為何是裸屍……


    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去年冬天,魏軍大營裏麵的防寒禦冷的物資不足,隻好向這些‘戰友’們借貸一二了。


    張合抵達後,指揮魏軍收拾自己一方的屍首,統一聚攏焚化。


    畢竟春天到了,萬物複蘇,屍體不處理引發瘟疫可就不妙了。


    可是收拾屍體的時候,張合竟然鬼使神差的開始想。


    普通士兵的首級都被當寶貝一樣割走,自己這顆頭顱,對麵的劉禪會開價幾何呢?


    他聽說之前劉備曾經對魏國的一些人做出懸賞。


    曹真的首級是賞萬金、封鄉侯,郭淮是賞萬金、封亭侯。


    如果隨著時間推移劉禪加碼了的話,那自己至少也是五千金、封亭侯才對。


    張合如今的心態很複雜,惶恐、不知所措,甚至有些麻木。


    以前跟著袁紹,後來跟著曹操,大大小小幾十戰,張合失敗的次數有很多。


    但每一次都有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信心,並真的在之後東山再起。


    但是如今,隻看到眼前許多無頭屍體的一瞬間,張合猶豫了。


    他發現自己這一次,似乎失去了以前那種東山再起的信念。


    理性和多年形成的軍事素養在腦海裏瘋狂的警告他不要再往下想了,這種思想隻會給他帶來危害。


    然而張合的思緒卻是止不住的運轉下去。


    最後竟然真的得出一個結論:再敗,就是永恒。


    張合有些失措,想要做些什麽,東行行,西看看。


    最後隻下達一句:“將營寨修得再牢靠一些。”


    雖然這種行為就像是螞蟻在大象前進的路上搬了一塊粒米大的土塊一般沒有啥用,但卻能給張合帶來些許心理安慰。


    與之相比,渭北河口大營裏的魏軍將領們則就不知道該如何獲得自己的心理安慰了。


    漢軍在修建武功水木橋,修好後諸葛亮命令虎步監孟琰率領步兵過河修建橋頭堡。


    頗有一番修建連營,一路懟到魏軍大營臉上來的架勢。


    曹真在心中計算了一下兵力,麵色發黑,卻一聲不吭的看著輿圖,或許能找到出路吧。


    ……


    “殿下的箭術已經堪稱神跡,軍中能望殿下項背的,不足一手之數。”


    武功水以西,漢軍大營裏,對於張合、曹真等人的心思毫不知情的大漢皇太子劉禪此刻正在張弓搭箭。


    本來瞄著百步外靶心的他忽然轉過頭,白了旁邊拍馬屁的黃皓一眼:


    “多嘴影響我射箭,自己掌嘴。”


    然後就在黃皓有節奏的啪啪聲中,一聲箭矢劃破空氣的呼嘯傳出。


    隻見遠處箭靶紅心上咚的一聲,便紮上一根紅羽箭矢。


    就在劉禪順勢放下箭矢的一瞬間,一聲嘹亮的大嗓門忽然從身後傳來。


    “哈哈,侄兒此言不對,戰場上嘈雜萬分,難不成還要讓雙方放下武器等你射箭嗎?”


    看著絡腮胡都已經半白的張飛挺著魁梧的身軀走來,劉禪拱手表示自己謹受嶽丈教誨。


    張飛看著遠處箭靶紅心上的箭矢,也是頻頻點頭。


    不得不承認,阿鬥確實擅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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