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命兩個太守倒也不算太大的事,不會因此太影響千裏之外的荊州局勢。


    那麽處理了遠方,就要回歸的眼前。


    稍有常識的人都能感受到,決定天下命運的時日已經近在眼前。


    隻是這個話題顯然十分沉重,最後還是劉禪開口將其引出來


    “其實到了今天這個地步,諸位心裏應該有些底了。關中春耕工作著實受到影響,百姓心裏惶惶無法全心生產。”


    “我們都這樣了,想來對麵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孤且問一問,若是曹真攻我,他能動多少兵。”


    劉禪直接跳過了曹真會跑還是會打的討論,直接將話題的前提定在對方奮力一搏上麵。


    雖說有些莫名其妙,其實是因為這個問題劉禪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


    從自己的角度出發,若是曹真敢把後背露出來,那自己一定會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咬上去。


    一直咬到天涯海角直到弄死他,也絕不會給他留下喘息之機。


    不可能給他收攏這等規模大軍潰軍的機會。


    曹真但凡不傻,對自己有一些了解,他都會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人,知道自己會怎麽做。


    這都不是陽謀了,因為根本沒有謀劃,事實就是這樣。


    當曹真注定會走上糧食耗盡這條路的時候,一切劇本都已經固定。


    長期的對峙也隻是無聊的按照劇本演繹到終點而已。


    而曹真能出動多少兵力這個問題,劉禪和諸多大臣、將軍也早就討論過許多次。


    不過沒有人介意劉禪多次詢問就是了。


    “自是精銳盡出,保底十二三萬,若是向死而生與我軍拚命,當有二十萬人馬。”


    談論到軍事,坐在諸葛亮下首位置的魏延表情頓時興奮起來。


    劉禪點頭,這點是經過確切計算的數據。


    曹真去年冬天對不同的部隊施行分級管理,十二三萬人是不被克扣或者克扣較少的人數。


    他們的戰鬥力得到保存,也是曹真手裏的中堅力量。


    然後有七萬左右的人馬後勤物資雖然被管控,但並沒有導致喪失戰鬥力,好好動員一番依舊能上戰場。


    再多則是不行,那些被壓榨較多的,真要是逼著他們上戰場,恐怕會出現不好的事情。


    所以若是曹真全力以赴,二十萬應該就是他的兵力。


    “那邊按照二十萬來說……”


    劉禪直接敲定,不讓諸將費口舌討論那種可能性更大。


    料敵從寬,直接按照曹真會來玩命謀劃。


    見太子看向自己,魏延點頭應道:


    “便是有二十萬,我們也不用太過驚慌,其中精銳不過八萬,就算他八萬整吧,剩下的則是十二萬的輔兵。”


    “恕魏某猖狂,某麾下八千武卒,便是魏軍中最精銳的部隊兩倍於我,也有信心不落下風。”


    此言倒是豪放,但是帳中眾人皆沒有異議。


    無他,武卒著實強悍。


    即便除了這支兵馬,要論精銳程度漢軍麵對魏軍也不遑多讓,在場的當然是沒有畏戰怯戰的。


    “要應對曹真,該用多少兵?”劉禪麵色鎮靜,認真道:“孤不是要簡單的擊潰。”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存人失地的道理。


    他不想沒完沒了的打下去,要盡可能的在關中之戰中吃下這龐大的幾十萬人力。


    這可比單純的打仗困難的多,戰略部署,戰場指揮的難度直接上升了好幾個級別。


    魏延怔怔盯住上方的劉禪,然後起身嚴肅道:


    “按照殿下的要求,這樣的話就需要選足夠合適的戰場,目前來看也就北塬最合適。”


    “那個地方是塬地,地勢高但上麵足夠寬闊能夠展開大軍團。南邊有渭水這個河流,外圍則有沼澤形成天然的邊界。”


    “照理說是有些地利,但魏軍敢戰的情況下,便可誘使之來此決戰,如此我們出動的兵力也不能差太多,求穩的話十八萬兵馬最好都能出動。”


    “當然,不用全都上塬。而是將十八萬人馬全都做好調動準備,到時候根據魏軍的行動而進行作戰部署。”


    “最後究竟會有多少兵力上塬,還要看對麵的魏軍出兵多少。而一旦野地決戰,塬地依然可跑馬衝鋒,魏軍騎兵數量與我不分伯仲,需要注意。”


    魏延最後一句顯然是在提醒劉禪。


    漢軍鐵騎和魏軍的騎兵主力此前從未正麵對決,究竟結果如何他無法預測。


    隻能以數量勢均力敵來提醒劉禪要重視對方的騎兵。


    劉禪緩緩點頭,卻又看向諸葛亮:“若匯集這般兵馬,甲備足嗎?”


    “稟太子,此前雖有小戰,損耗不過九牛一毛,刀槍弓矢皆無慮也。”


    “嗯,”劉禪滿意的點頭認可道:“曹真或許不會受到引誘,或者隻派虛兵上塬,而以主力來攻我營寨。”


    “別處營壘倒是無所謂,唯有五丈原必須安然無恙,留守的重任還是交給丞相了。”


    五丈原南邊就是褒斜道。


    雖然可能根本不會走到那一步,但是退路這種東西,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


    臨陣指揮諸葛亮自認頗有心得。


    若不是太子太跳脫的話,諸葛亮覺得自己才應該是季漢朝廷中北伐最激進者。


    對於劉禪卻讓自己留守之事,諸葛亮稍感詫異。


    畢竟自己在前線指揮大軍與曹真對峙兩百多天,應該算是最能知己知彼者。


    劉禪一來就將自己晾在一旁,熟悉內情的無所謂,他們知道劉禪本就對漢軍將士有絕對的威望。


    但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怕是會認為是在擔心他持兵權自重,來壓他這個丞相呢。


    而劉禪卻是不挑明這個理,顯然是想用輿論施壓,讓諸葛亮不能勸阻他上塬。


    試問,要想誘使魏軍前往己方預定的戰場,還有比大漢皇太子更佳的誘餌嗎?


    劉禪或許是為了那股少年英雄氣。


    畢竟精銳兵馬日益匯集,手懷利刃,殺心自起。


    若是能拋去那些枯燥的後勤、軍紀吃喝拉撒什麽的,指揮千軍萬馬縱橫疆場著實是男兒豪夢。


    但總的來說,他的這份堅持是符合大軍利益需求的。


    況且太子領兵未曾一敗,他為主帥將士們的士氣天然又上一層台階。


    因而當太子決心要打一場殲滅戰,諸將心下也早就有了太子為主帥的預料。


    隻是無人先提出異議罷了,而今劉禪率先堵了最有可能勸諫的諸葛亮的嘴,此後更是無人會站出來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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