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原名孟德忠,別看現在精瘦的像根麻杆,一副尋常老人的裝扮,若是放在四十年前的南越戰場上,那就是一柄令人聞風喪膽的尖刀,曾憑借洗練入髓的一手暗勁功夫,將南越號稱特工之王的阮文慧斃於掌下,被南越軍隊視為心腹大患。


    此時的孟德忠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麵前的青年人強得就和頭野驢一樣,說什麽也不肯和自己挑選的對手比試。


    “孟老,你這不是欺負人嘛?讓我和大橙子比試,我能下得去手?”夏毅回了大橙子一個微笑,扭過頭對孟老抱怨著。


    孟老默默抽了兩口煙鍋子,亮晶晶的眼眸微微一動說道:“你還下不去手?就憑你現在半吊子的功夫,不被大橙子打死就行!”


    夏毅梗了梗脖子,不服氣地說道:“孟老,你這也有點太看不起人了!大橙子……他……他……”


    “他什麽他!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你覺得大橙子不配做你的對手?你這點大可放心,你有本事撐得住大橙子三拳,就算你過關了!”


    “孟老,我的意思是大橙子……他……壓根就不會還手!”夏毅看著在一旁傻笑的大橙子,搖了搖頭道。


    “哼!”


    孟老冷哼了一聲,將手中的銅煙鍋朝地上使勁一磕,扯開嗓子叫道:“大橙子!大橙子!”


    “孟爺爺,是不是又要打水盆樁了?”大橙子吞咽了一下口中的蘋果,是一臉的不情願。


    “你過來吧!今天不打水盆樁,有更好玩的東西讓你打!”


    大橙子“哦”了一聲,將蘋果核丟到嘴巴裏麵,囫圇嚼了兩下,晃悠著走了過來。


    “孟爺爺,你說有啥好玩的讓我打?”


    孟老看了眼大橙子,朝著夏毅一指道:“打他!”


    “大叔?孟爺爺,你讓我打大叔?”大橙子張大了嘴巴。


    “怎麽?你願意不打他,那就繼續打水樁吧!”孟老將麵前的紙包打開,從裏麵挑出少許的煙絲塞到了煙鍋裏麵。


    “可是……大叔是好人,大橙子不願意打他!”大橙子抬頭看了一眼夏毅,又飛快的低下了腦袋,悶悶不樂地撅起了嘴巴。


    “你不願意打他,那你就繼續打水盆樁吧!什麽時候把木塊打成兩半,啥時候就讓你去上學!你不想上學嗎?”孟老閉起了眼睛,吸了兩口煙鍋子。


    夏毅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覺得孟老有些強人所難,這大橙子憨憨傻傻的,怎麽可能是自己的對手,萬一失手將他打出個好歹來,那自己豈不是要愧疚一輩子?


    他剛想出口勸解,誰知道大橙子糾結地看了他一眼,說了句:“那我不要太用力行不行?我怕把大叔打壞了!”


    “哼!你這個大叔皮糙肉厚,你不用擔心!你隻要把他打倒了,今天的水盆樁就免了!”


    “真的?”大橙子眼中一亮,朝著夏毅咧嘴笑道:“大叔,你真的不怕打嗎?”


    夏毅無奈地看了一眼孟老,隻見後者雙眼望著天,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隻好點了點頭道:“是的!”


    “太好了!大叔,我肯定會輕輕地!”大橙子跳起來拍了拍手掌,猛然間朝著夏毅拍去了一掌。


    夏毅還在懵逼當中,隻覺得眼前一花,就看見一雙手掌從天而降,來不及思索抬起來右臂朝上一迎,就感覺接觸處一陣酥麻,一股強大的力量沿著手臂衝到了小腹之中。


    “呼……”他呼出了一口濁氣,不可思議地望著大橙子,手臂上傳來了一陣酸痛,而整個肚子就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大叔,你沒有事吧?大橙子是不是弄疼你了?”大橙子緊張地搓了搓衣角,忐忑地問道。


    “沒事!大叔沒事的!”夏毅看了下麵無表情的孟老,輕輕搖了下頭。


    “那就好!大橙子都還沒有敢用力呢!”大橙子拍了拍胸脯,左手朝著夏毅的麵門拍去。


    夏毅微微眯起了眼睛,這大橙子果然有些不同尋常,當即使出矮子步就勢一蹲,雙手朝著大橙子的腿部扳去。


    大橙子見夏毅躲開了自己的攻擊,咧嘴笑道:“大叔,你是想和大橙子摔跤嗎?”


    他雙腿朝後一縮,左掌照著夏毅的肩部就是一按,右手去扳夏毅的腿部,純純是鄉間孩童打鬧的野路子。


    夏毅牢記矮子步功法的低和穩,一個扭身將大橙子摔了一個屁股墩,隨之肩部傳來了一陣酥麻,那股無法言明的怪力就像電流一般,沿著脊柱一路往下,在腰眼處轟然炸開。


    “這是……”夏毅隻感覺呼吸猛然一滯,痛苦的彎下了腰。


    “大叔你怎麽了?是不是大橙子打痛你了?”大橙子拍了拍屁股,一臉的神色緊張。


    “我……沒事!”夏毅擠出了一個笑臉剛想說話,誰料整個胸腹之間傳了一陣猶如針紮般的刺痛,當即說不出話來。


    孟老見狀冷哼了一聲,伸手在夏毅的後背拍了三下,又沿著脊椎骨往下使勁一搓,麵無表情的說道:“沒事的大橙子!習武之人最忌不知天高地厚,吃點苦頭也不算壞事!今天你的練習結束了,陪美娟去收貨吧!”


    “哦!”大橙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看著滿頭大汗的夏毅咧嘴一笑,蹦跳著朝後院跑去。


    “小子,滋味如何?你現在還感覺大橙子不配做你的對手嗎?”孟老揉著夏毅的腰椎,淡淡問道。


    夏毅感覺腰眼處騰起了一團火焰,那種刺痛感一點點的在消散,周身的氣力又漸漸恢複了過來,一想起自己前麵對於大橙子的輕視,不覺得麵皮有些滾燙。


    “夏毅,你要記住!我們習武之人最忌諱狂妄自大,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憑你在臨仙縣的三腳貓功夫,便敢誰都不放在眼裏?若剛才不是大橙子,是其他暗勁高手,你這身子骨早就廢了!一個星期內找不到人來化勁,不出半年你的筋脈開裂,輕則癱瘓重則身亡!”


    夏毅越聽越是心驚,額頭冷汗直冒,若不是孟老出手相助,自己恐怕真的會落下一身暗傷,想不到世間真有這樣恐怖的功夫。


    “孟老,我錯了!我不該輕視大橙子,可我是真的沒有想到……”


    他掙紮著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孟老弓腰認錯,雖然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匪夷所思,但同時也打開了一扇嶄新世界的大門,相比之下,原先的自己真的像是一隻井底之蛙。


    孟老滿意地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浮雲輕聲說道:


    “你以為大橙子的腦袋有問題就學不了武?我告訴你,像大橙子這樣心思單純的童子,在武道中的前途不可估量!自古便在道門和武林門派中視為異寶,他們可能不懂世俗的規矩,但並不妨礙他們成為武童子!”


    “武童子?”夏毅失聲問道。


    “不錯,這些武童子曆來是最適合詢證天道的人選!一家的功法練得對不對,有沒有問題,最後都是靠武童子來衡量!心在紅塵中的習武者,那裏比得上心思單純的武童子最為貼合天道!”


    “天道!真不是那些玄乎縹緲的東西嗎!”夏毅口中輕輕呢喃著,腦海中卻出現了一個身穿青袍的小道童。


    孟老看著他失神的樣子,嘴角微微揚了一揚繼續說道:


    “聽傻了不是?我們華夏國的武術同那些西洋拳法可不一樣,往小了說是保家護國的手段,往大了說是通天證道的法門!你以為你練得是武術?我告訴你,老一輩口中這叫做武道!這裏麵往上倒,可都是上古道家的手段!”


    “道家!怎麽又是道家?”夏毅眼神複雜地看了下孟老,尋思著自己好像從哪裏聽過這種說法。


    孟老吸了口銅煙鍋,擺了擺手道:“行了,你也不必過分氣餒!這大橙子心思單純,沒有雜七雜八的想法,是成為武童子的最佳人選!你敗在他的手裏很正常,你要是贏了,那才是見了鬼了!”


    臨仙縣南橋的老街之上,有一間裝修堂皇的酒吧。因為時間尚早,酒館還未正式營業,隻有數十名地痞百無聊賴地的蹲在門前。


    隨著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一輛摩托車駛了過來,一名身穿皮衣的青年不待車輛停穩,便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朝門內衝去。


    文哥額頭上纏裹著一圈圈的白色紗布,正在吧台後麵獨自喝著悶酒。


    他見青年一臉冒失的闖了進來,皺了皺眉頭不悅地說道:“小董,你是怎麽回事?進門不知道輕點啊!這全套包銀的大理石門框,可花了老子十多萬!”


    “文哥!兄弟們碰上硬點子了!”皮衣青年帶著哭腔喊道。


    “搞砸了?真他媽是一群廢物!不就是一個撿破爛的孤兒寡母嗎?你這也能搞砸?”


    “文哥,我們被黃老四騙了,什麽孤兒寡母啊,那場子有人罩的?”


    “有人罩的?你他媽開玩笑吧?一個撿破爛的大院也有人罩著?我看你是喝多了吧?”


    “文哥,我也想不通啊!可那確實是有人罩的!對了,那人說他姓夏,你應該知道的?”


    “你說什麽?姓夏!又是他?”文哥眼神中露出了一絲畏懼,纏繞著紗布的腦袋又開始疼了起來。


    “轟!”正在煩悶時,酒吧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門框上銀鑄的飛獅把手被震落了下來。


    文哥剛想破口大罵,待看清了來人的麵目,馬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問道:“哎呀!勇哥啊,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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