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濤山,同梅流山和竹笙山一樣,都是三山門的立根之本。


    然而,這座巍巍高山卻與梅流、竹笙二山迥然不同,獨有一種深沉而冷酷的韻味。


    山峰之上,鬆林茂密,將整座山峰緊緊包裹。但在這片綠意盎然之中,卻難覓廟宇的蹤跡,隻有幾間簡陋的茅草房,像是遺落的星辰,點綴在山間。


    但這並未削弱鬆濤山的赫赫威名。在地界的修真者中,鬆濤山之名如雷貫耳,尤其是那令人膽寒的鬆濤道法,更是讓人聞之色變。每當有人提及,無不眉頭緊鎖,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敬畏。


    隻是罕有人知的是,這鬆濤道法卻是三山門中一種殘酷的刑罰衍變而來。


    在三山門逾過萬年的曆史長河中,隻有那些觸犯了門規的弟子,才會被帶到鬆濤山,接受鬆濤道法的嚴懲。


    這種極為嚴酷的刑法,首先會剝奪掉受刑者的視覺、嗅覺、和觸覺,然後將他們的聽覺成百上千倍的放大,最終棄置在鬱鬱蔥蔥的鬆林之中,飽受猶如奔雷般的鬆濤摧殘。


    曾經有人因為無法忍受這種折磨,而選擇咬舌自盡。但即便是在自殺之後,他們的魂魄也無法得到解脫,而是被困在鬆濤山之巔,繼續經受著鬆濤的肆虐。


    有人說,每當夜深人靜之時,站在鬆濤山的山腳之下,都能聽到山頂傳來的慘叫聲和求饒聲,那聲音淒涼而恐怖,讓人不寒而栗……


    天光微亮,夏毅和同升正站在鬆濤山的山腳之下,仰頭凝視著這座充滿恐怖與神秘的山峰。


    “冷霜……”他喃喃自語,目光卻顯得尤為清亮。


    一副老農打扮的錢山主,微微看了一眼夏毅,指著上山的一條青石小徑道:“夏院長,你們隨著老夫的步伐上山,千萬不可踏錯一步!”


    夏毅點了點頭,盯著錢山主腳下微微亮起的印記,深吸了一口氣。


    這鬆濤山中的鬆濤如雷,響聲幽沉,看似一派安寧深遠的景象,但實際上,這滾滾的濤聲飽含殺機,是一道極為恐怖的護山陣法。


    “梅流、竹笙、鬆濤!若是能有這三種秘術守門,那自己的第三家屬院必定安穩無虞!即便有外敵入侵,自己也不必太過緊張!”


    他一麵隨著錢山主的腳印朝山上躍去,心中一麵癡癡想著。如今自己已經獲得了梅流山的梅寶,將其上的符紋已經臨摹的七七八八,就還剩下竹笙山和鬆濤山的秘術了,若是能夠讓他臨摹出其中符紋,也是不虛此行。


    一想到此,夏毅的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豪情。


    他堅信,隻要自己掌握了這三種秘術,必定能夠守護第三家屬院的安危,讓所有人免受外界的侵擾。


    青石小徑蜿蜒曲折,仿佛一條古老的巨龍盤繞在山間。夏毅緊跟著錢山主的步伐,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踏錯一步而觸發陣法。


    隨著他們的腳步越來越接近山頂,鬆濤聲也越來越響亮,仿佛有千萬匹烈馬在奔騰,震得整個山峰都在微微顫抖。


    錢山主突然停下了腳步,笑盈盈地看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座茅草屋。那茅屋旁,正站著一個身材有致的婦人,朝他們用力揮了揮手。


    “夫人!”


    同升發出一聲大喝,蹦跳著朝那婦人跑去。


    夏毅望著冷霜的身影,長出了一口氣,心中的那塊巨石總算轟然落地。


    “恩公!”


    冷霜牽著同升的手臂,朝夏毅重重一拜,等在抬起頭時,竟是淚流滿麵。


    夏毅慌忙將冷霜扶起,口中連聲笑道:“讓夫人久等了!”


    “恩公,對我三山門的大恩!冷霜永世難報!升兒,還不快點給恩公磕頭!”


    “升兒?”


    夏毅盯著慌忙叩首的同升,微微眯了眼睛。他看著麵有愧色的冷霜夫人,驚聲道:“他……他是張大哥……”


    “不錯!”


    冷霜夫人的嘴角微微觸動了幾下,慈愛地看著同升,柔柔說道:“同升……他是我和張如海的……親生骨肉!”


    “什麽?”


    “夫人……您說什麽?”


    這則消息猶如雷霆震響,令在場之人大驚失色。甚至連遠處的錢山主也微微一顫,幹枯的手指輕輕一屈。


    同升驚駭地看著冷霜,大張的嘴巴久久不能閉合。從小無父無母的他,自小便是冷霜夫人的貼身侍衛,他一向把冷霜視作自己最為尊敬的對象,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真相。


    他腦海中一片空白,眼眸中冷霜夫人的形象變得飄忽起來,他口中發出一聲大喝,雙眼一閉,竟昏死了過去。


    “升兒!”


    冷霜夫人摟著同升的腦袋,淚眼婆娑地呼喊道。


    夏毅皺了皺眉頭,將一道綠芒緩緩打入了同升的體內。他細細回想起在梅流山中的一幕,猛然覺察出了了一絲異樣的味道。


    從他初上梅流山,再到密林逃脫,似乎都離不開這個同升的陪伴。他就像一道影子,雖然毫不起眼,但卻始終不曾分離。


    夏毅盯著小聲啜泣的冷霜,咬牙問道:“張如海,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對吧?”


    “恩公!對不起!我和如海……也是被逼無奈!當我成為少主夫人的那刻起,我的心就已經死了!我無意中得知任山主他們投靠神門的消息……我更是心急如焚!我並非是有意要騙您……隻是整個三山門……我已經不知道該信任誰了!嗚嗚……嗚嗚……”


    夏毅聽著冷霜的講述,心頭的怒火頃刻消散了大半。他向來不喜歡被人欺騙的感覺,但是在這天地巨變之後,似乎能夠信任之人變得極其稀少,張如海不惜自爆元靈也要助他逃離梅流山,這不正是對他的務必信任嗎?


    他看了看昏睡中的同升,輕聲道:“他並無大礙!隻是急火攻心而已!你和張大哥如此袒護於他,真是辛苦了!隻是……張大哥他……”


    “我知道的……”冷霜含淚搖了搖頭,微微睜開紅腫的雙眼,“恩公不必自責!如海……他感謝恩公都來不及……又怎會怪您……”


    “唉!”


    夏毅重重歎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了什麽,攤開雙手輕聲道:“冷霜,這個梅寶……”


    冷霜一把死死壓住夏毅的手掌,口中惡狠狠地罵道:“你說什麽?你不要以為救了我們母子的性命,就敢在此胡說八道!”


    “冷霜,你……”


    夏毅盯著冷霜赤紅的眼眸,心中中閃過了一絲驚愕。猛然間,他感覺從指節處傳來了一股針紮般的刺痛,麵前的冷霜突然變得焦急起來。


    他看著冷霜的眼睛,心頭一亮,順勢大笑一聲:“哈哈!好一個無情之人,本院長曆經千辛萬苦,你竟要如此對我?”


    冷霜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逝,她板起一張臉來,幽怨道:“恩公!我一個徐娘半老的婦人,哪裏配的上恩公啊!”


    夏毅苦笑一下,雖然明白這是要配合冷霜演戲,但這樣狗血的劇情,著實還是令他愣了一下。


    他翻了一白眼,使勁拽住冷霜的手臂,朗聲道:“我不管!你答應過,要給我生一堆兒子的!”


    這下輪到冷霜吃驚了,她似真似假地瞪了夏毅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恩公,你說話可要算數的!將來身子吃不消,可不要怪我!”


    “嗬嗬!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不消!”


    夏毅將脖子一梗,不甘示弱地說道。


    遠處的錢山主,聽二人越說越離譜,口中大喝道:“真是混賬!我還以為你是個英才,結果竟是個色膽包天的狂徒!”


    他口中冷哼一聲,將大袖一甩,身影消散在虛空。


    “啊!錢山主!”


    冷霜露出了一副驚駭的模樣,一言不發地抱起同升,朝著茅屋走去。


    夏毅扭頭盯著錢山主的位置,笑容逐漸凝固在了臉上,後脊竟也是一陣陣的發涼,似乎這鬆濤山也絕非一處善地。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將冷霜寫在他掌心的“道果”兩字,狠狠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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