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毅扭頭回望的一瞬,麵前的景色倏然一變,他竟出現在一座仙氣繚繞的洞府之內,一名身穿五色長袍的皓首老者,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小友竟能感悟真我,著實令老夫有些吃驚!”


    老者笑著撫弄了一下長須,將桌麵上的茶杯朝前推了一推。


    “咦?怎麽會?你……能看見我?”


    夏毅心中猛然一驚,怔怔盯著老者的麵頰,久久說不出話來。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搞懂了幻境的真諦,看穿其中的虛實。想不到這名老者不但能夠召喚他,甚至還能同他平靜交談,這令他又一次陷入了疑惑當中。


    “媽的!難道我的火候還不夠,竟還沒有看穿幻境?”


    夏毅使勁搓揉了下眼睛,然後盯著老者的麵頰咬了咬牙。既然都是幻境,那自己就來打破這幻境吧!


    就在他起身準備揉捏老者臉蛋的瞬間,老者微微一變,伸出一指輕點虛空,口中微笑道:“小友莫要頑皮!你能了悟幻境的虛實圓轉之意,但並非是將天地妄象看穿了本質!”


    隨著麵前景象的不斷扭動,夏毅竟發現麵前的老者好似距自己萬裏之遙,但又像是近在咫尺。


    這種感覺頗為的怪異!


    “你究竟是誰?”


    他懊惱地問了一句,這幻境中既然能出現年輕時的老鬆和三山門的初祖,那這老者也應該是個有名有姓的真實存在。


    老者微微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老夫清幽!”


    “什麽?你是清幽尊者!”


    夏毅瞪大了眼睛,呆呆看著麵前的老者。想不到這位名動諸天的尊者,竟然是一名相貌普通的皓首老人。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結結巴巴地問道:“你是這幻境的締造者,還就是……幻境的一部分?”


    清幽尊者並不答話,反而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右手輕輕一繞,一朵梅花和一顆圓珠自夏毅的眉心處飛出。


    “哎!你……”


    夏毅感到心頭一陣惡寒,尊者境的存在果然可怖到了極點!若非自己明白這隻是一場幻境,否則定要嘔血當場。


    “有趣!小友竟然還有此物傍身,這是福緣深厚!”


    清幽尊者輕輕撚起那顆含光珠,眼眸中滿是讚歎之色。他摩挲了含光珠片刻,又輕輕拿起了那朵梅花,緩緩閉上了雙眼。


    一瞬間,洞府中布滿了金色的光線,它們沒有來源也沒有去處,就像是從憑空生出的一樣,就這樣穿過整片洞窟,徑直延伸到外界。


    “唉!”


    隨著一聲歎息,那些光線轟然消散。清幽尊者緩緩睜開了雙眼,麵頰之上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


    夏毅打了一個冷顫,一種莫名的哀愁籠上了的心頭。他似乎在這一刻感受到了清幽尊者的內心,那是一種無能為力,但又無可奈何的異樣情緒。


    “想不到……耀明宗飄天……終究還是亡了!”


    清幽尊者苦笑一聲,旋即又恢複成了一副平淡的模樣。


    他的話音剛落,洞府之中劇烈搖動起來,鑲嵌在牆壁之上的明珠紛紛脫落,露出了傷痕累累的岩壁。


    “轟隆隆!”


    伴隨著無數的哀嚎之聲,洞窟外傳來了一聲驚天巨響,一股股駭人的氣浪猶如狂風呼嘯,將洞窟內的物品吹得一片狼藉。


    “師尊!”


    梅心聖者滿身是血地衝進洞窟,朝清幽尊者叩首哭嚎道:“師尊!大師兄……他瘋了!他在外麵大開殺戒……我們要擋不住他了!那朵紅雲越來越厚,已經快罩住整片山頭了!”


    “唉!本尊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你將綠朦朧拿去,速去破了他的嗜血執念,切莫傷他性命!”


    清幽尊者從袖中取出一柄閃著綠芒的短劍,朝梅心的麵前一遞。夏毅盯著那柄短劍,瞬間呆住了,這正是他在梅洞中見過的那件兵刃,也是他進入幻境的根源。


    梅心聖者恭敬地取過短劍,扭頭便朝洞口衝去,竟從夏毅的身軀之上穿越而過。


    “什麽?他看不見我?”


    夏毅摸了摸自己的身體,一臉疑惑地看著清幽尊者。


    清幽尊者笑著點了點頭,淡淡說道:“這既是幻境,但也不是幻境!小友莫要害怕!”


    “既是幻境,但又不是幻境?”


    夏毅若有所思的重複道,心頭卻是一片茫然。自己分明在幻境之中,為何尊者卻說這又不是幻境,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就在他疑惑不解之時,洞門口亮起了一片璀璨的綠光,一聲刺耳的尖嘯從虛空處響起,逐漸變成了低沉的雷鳴之聲。


    “師尊!逆賊鐵心,已經被我等擒獲!聽憑師尊發落!”


    洞府門口閃過了一片毫芒,隻見梅心聖者三人恭敬地站在門口,腳下扔著低頭不語的鐵心聖者和昏迷不醒的老鬆。


    清幽尊者的目光徐徐掃向弟子,眼底閃過了一絲悲痛。這幾名弟子均受重創,堂堂清幽門居然禍起鬩牆。


    他口中自語道:“本尊自創清幽煉心之法,自以為可以冠絕諸天!想不到連門下弟子都心性不純,真是荒唐可笑!”


    鬆心聖者張了張嘴巴,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在這場戰鬥中,他失去了雙目,如今又折斷了一臂,算起來也是殘破之軀。


    梅心聖者心中也是苦不堪言,他變成了聽不見聲音的籠子,雖然可觀人的口型交流無礙,但已然不是仙家追求的無漏之姿。


    竹心聖者默默低頭不語,他本就沉默寡言,如今竟徹底失聲,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然而最慘的莫過於鐵心聖者,他被綠朦朧轟開了氣海,封印住了周身各大竅穴,後又被鬆心三人聯手折斷了四肢,此時如同廢人一個。


    “師尊!鐵心這逆賊修有邪法,在洞府門前大開殺戒!還望師尊處罰!”


    鬆心聖者咬了咬牙,朝清幽尊者重重一揖。若不是清幽尊者要留這逆賊一命,自己在洞外就能將他的神魂轟碎。


    “懇求師尊處罰!”


    梅心聖者跟著出聲,他也對這逆賊恨到了極點。若不是忌憚他是大師兄,早就將他千刀萬剮了。


    “嗯?”


    清幽尊者的目光徐徐掃過三人的麵頰,臉上無悲無喜。他看了眼低頭不語的鐵心聖者,輕聲道:“鐵心,你都聽到了?你說為師該如何處置於你?”


    鐵心聖者身軀一顫,聲音嘶啞道:“鐵心自知罪責難逃!甘願以死謝罪!但還有一事,請師尊務必做主!否則鐵心死後難安!”


    “呸!你這逆賊大逆不道,到現在還想要威脅師尊?我看你真是冥頑不靈!”


    鬆心聖者暴跳如雷,這逆賊死到臨頭,居然還敢提出條件,真是冥頑不靈。


    清幽尊者微微一笑,朝夏毅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孰是孰非,你需要用心體會!”


    夏毅重重點了點頭,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事情有些微妙。這場幻境真假難辨,更像是在講述一段曾經發生過的曆史。


    “但說無妨!”


    清幽尊者朝鐵心聖者揮了揮手,霎時間一道光華衝入他的身軀之上,將封印的竅穴全部開啟。


    鐵心聖者俯下身子,朝清幽尊者重重一跪,恭敬說道:“弟子誤入歧途,自是死不足惜!但為保我清幽道統不至絕斷,還望師尊能將完整的幻術秘法令傳他人!”


    洞府內靜謐到了極點,弟子們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再有半句言語。清幽尊者曾說過,諸天再無人能修習完整的清幽秘術,所以不再將秘術進行傳承。萬萬想不到,鐵心聖者竟會在此刻舊事重提,著實令人唏噓不已。


    清幽尊者搖了搖頭,歎氣道:“唉!本尊曾與重光明大帝有過一番交流!大帝曾親口告誡過本尊,此法蒙蔽天機,並非世間可存之術!本尊也曾立下天心毒誓,這齊備的幻術之法不再傳於他人。不過……本尊為保清幽道統不絕,也可另立一人,傳他四層幻法秘術!”


    “嘶!”


    鬆心聖者倒吸了一口涼氣,頓時心跳猶如擂鼓。如果說評資論輩起算,整個清幽門中也隻有自己才有此資格。


    他悄悄握緊了雙拳。在這一刻,內心深處對這鐵心聖者竟生出了一絲莫名的好感。


    鐵心聖者朝清幽尊者重重一揖,望著昏迷不醒的老鬆道:“此人姓單名天,是碧遊島中的一頭竹鼠開智!此子生性純良,足以繼承我清幽絕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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