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的觸須突生異變,這令夏毅全然沒有想到。他此時才反應過來,並非這些觸須不夠堅韌,而是故意被他們斬落在地的。


    “竹笙山……”


    夏毅咬牙發出一聲低吼,便被觸須包裹成了一個圓球。


    血雲下方的小徑上,兩個被觸須層層纏繞的圓球靜止不動,幾條腰身粗細的觸須從圓球上端豎起,同血雲的底部緊緊相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猶如巨繭一般的圓球上,亮起了一團翠綠色的光華,這些光華沿著觸須飛速遊走,須臾間就衝入了血雲之中。


    血雲的內部猛然一亮,映照出了一具模糊的身影,那身影閉目盤坐在血雲之中,猶如餓狼一般,將觸須上傳來的綠芒瘋狂吞入口中


    就在那身影貪婪地汲取著綠芒之時,最左側的那顆圓球微微震動了一下,一道粉紅色的光亮一閃即逝,便又很快恢複了平靜。


    隨著血雲的不斷汲取,圓球的尺寸也開始肉眼可見般的縮小,無數幹枯的觸須跌落在地,化為了一蓬蓬焦糊的黑灰。


    正在這時,先前那顆圓球又抖動了數下,一道紫色的電芒從內部亮起,將整個小徑照的慘白一片。一瞬間,數條觸須像蟒蛇一樣齊齊抬起頭顱。這顆圓球的異變令這些觸須生出警覺,一條條如臨大敵般,靜靜圍攏在圓球的旁邊。


    “嘩!”


    一道刺目的綠芒從圓球上騰起,沿著觸須朝著血雲飛去。這道綠芒尤為刺目,令整個血雲都顯得有些黯然失色,它不似其他綠芒一般柔和,更像是一支利箭發出呼嘯的破空之聲,猛地衝進了血雲之內。


    隨著這條綠芒的進入,整朵血雲轟然一顫,竟發出了雷霆般的聲響。血雲中的身影驚恐地張開眼睛,麵頰之上紅、綠、黑、紫四色光華不停變化,他憤怒地張開嘴巴,發出一聲駭人的咆哮,一股恐怖的波動從身上衝出,將附近的山脈震的塵土飛揚。


    “不……”


    他撐開雙手胡亂揮舞了數下,七竅之中竟流出了滾燙的血水,整個麵皮就如同融化了一般,一片片掉落下來。


    隨著血雲中傳出一聲不甘地怒吼,那些密密麻麻的觸須變得幹癟枯萎起來,猶如一根根焦黑的木炭。


    在發出一聲脆響過後,漫天的觸須節節斷裂,化為了一蓬細碎的黑灰。


    “砰!”


    小徑之上的圓球轟然爆開,從裏麵掉出了一男一女。


    夏毅雙手撐在地麵之上,大口吸吮著新鮮的空氣。他先是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素心長老,然後將目光投向那不斷顫抖的血雲。


    他剛才被觸須包裹成繭,一身精血就要被吸食殆盡。就在危急關頭,他心中猛然靈光一閃,竟想到了那朵象征著三秘融合的梅花來。既然這血雲中的身影,是依托竹笙秘術來攫取精血,那自己就讓他嚐嚐三秘的威力。


    等到觸須再次汲取精血之時,他悄悄施展出三秘融合的法門來,將那附著在觸須上的翠綠竹笙暗中轉換成了梅流和鬆濤秘術。後麵他又覺得不太穩妥,將體內的五精之力也稍稍注入了一些。


    就這樣,那道刺目的綠芒就變成了他唯一能夠反製的手段。


    “轟隆!”


    血雲不停翻滾,爆發出了駭人的聲響。裏麵那道身影大口嘔血,顯得狼狽不堪。他想截斷這些不停變化色彩的綠芒,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甚至連氣海也隱隱有了破碎的征兆。


    “啊……”


    他口中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嘶吼,深深看了一眼小徑上的夏毅,便攜帶著血雲朝梅洞中飛去。


    夏毅等待那朵血雲徹底不見,才深深吐出了一口氣。那身影絕對是一名極為恐怖的存在,若是連著秘術也不能將他克製,那自己真的要命喪於此了。


    “不過!在幻境中死亡,又會是怎樣?”


    他盯著一旁昏迷不醒的素心長老,微微搖了搖頭。自從進入到追本溯源的幻境的那刻起,這個古怪的念頭就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倘若真在幻境中死亡,那自己又會如何?是被逐出幻境進入現實,還是……真的身死道消。


    對於這個問題,他並沒有勇氣去嚐試。因為這幻境中的每一幕都是如此的逼真,就連每一條生命都是那麽的鮮活。


    他甚至有種錯覺,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曆史。四千年前,或許真有一個青年出現過,他是程平師叔的真正傳人,是他頓悟了三山秘術融合的真相。


    而自己,隻是重複著當年的故事而已。


    “噗!”


    素心長老口中嘔出了一團血水,打斷了夏毅的思緒。他深深看了一眼這個瀕臨死亡的女子,心中忽然有了一種另類的想法。


    “她必須要活下去!她需要將真相公之於眾!”


    夏毅點了點頭,將一股蓬勃的木精之力徐徐灌入到素心長老的體內。他在用自己的方法拯救素心長老的性命。


    隨著木精之力的灌入,素心長老的麵色漸漸紅潤起來,殘破的經脈也被一點點的修複。想要挽救一名合道境的大能,那絕非是一件易事,但若想能保持住三兩日的生機,對於夏毅來說應該不算多麽困難。


    “嘶……”


    素心長老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一團金色的氣旋竟從眉心處轟然溢出。


    “這是……”


    夏毅盯著這氣旋,心中竟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危機感。似乎這氣旋蘊含著一股極為恐怖的力量,能將整個幻境都化為虛無。


    他緩緩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臉緊張地盯著氣旋,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引發出一場驚天巨變。


    “轟隆隆!”


    氣旋之中電閃雷鳴,細看之下竟有一方天地在其間閃爍。


    正在夏毅驚駭之時,氣旋之上射出了一道雷芒,正正劈擊在素心長老的身軀之上,將她化為了一片虛無。


    “長老……”


    夏毅怔怔看著素心長老消失的位置,心頭一陣恍惚。


    半晌過後,他才從失神的狀態中恢複過來,盯著地麵苦笑道:“追本溯源……隻是經曆……原先發生過的一切,明了真相而已!我並不能做出任何的改變!”


    夏毅深吸了一口氣,對於這種追本溯源的幻境又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發生過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他不論如何努力,在這場幻境中都隻是一個過客而已。


    “素心長老……”


    他心中默默念叨了一聲,麵上堆滿了悲憤之色。


    正在此時,那團金色的氣旋轟然一顫,一道冷漠的聲音徐徐飛出:


    “四千八百年前,梅流山長老成素心帶弟子參加幻境試煉。在掩護弟子下山途中,被梅洞血雲吸盡精血而亡!”


    “咦?”


    夏毅猛然一愣,旋即明白這才是真正發生過的曆史。素心長老確實死在了這條小徑之上,而她也確實被那朵血雲所擊斃。


    “這麽說來,那朵紅雲是真實存在的了?”


    他眯了眯眼睛,忽然發現這紅雲才是最為關鍵的存在。這場幻境中,真正需要追本溯源的竟然就是這朵紅雲。


    “轟隆!”


    他剛要起身,頭頂的虛空破開了一條裂縫,一粒閃爍著微茫的種子從其中飛出,輕輕落在了他的掌心。


    那道冷漠的聲音又再次響起:“梅精,此物乃是耀明宗飄天的幻道梅樹之種,於一萬七年前被鐵心聖者栽種於梅流山上。此物每千年一生,具有孕育幻道梅樹,引發梅流之效用!”


    夏毅攥緊了掌心,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曆史上的素心長老並未找到梅精,也並沒有改變了梅流山的氣運。


    這一切,無非是這場幻境所發展出的劇情而已。


    夏毅深深呼出了一口氣,一種強大的失落感瞬間湧上了心頭。原來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徒勞無功,過去的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他盯著地麵上的一小團灰燼,無聊地用手撥弄了兩下,這種造化弄人的無奈感,令他有些絕望。


    “血雲觸手,此物以竹笙秘術為引,暗含太明玉完天的血魔大法,能夠吸食眾生精血,是地界一大凶物!”


    那道冷漠的聲音又繼續響起。


    “這……這是……怎麽回事?”


    夏毅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盯著自己的指尖,隻見一團彩色的光暈一閃即逝,顯得神秘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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