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思索還是不要著急,吃完早飯再說。


    老太太一家又吃著那些跟水一樣的稀粥。


    老二有些不樂意,憑什麽總是聽娘的話,現在下山指不定就能吃上縣令發的救濟糧了,為什麽要在這裏吹冷風,喝這種破東西。


    不過想歸想,倒是把碗裏的稀粥喝的一幹二淨,吃完把碗往地上一放,脖子一梗,心不甘情不願地那個勁兒被老太太捕捉到。


    “老二呀,這是怎麽了,吃個飯這麽不願意,你是什麽意思?”


    老二哪裏敢直接對峙,立刻慫了下來,“娘,我哪有啊,您看錯了吧。”


    老太太心裏不爽到極點,白了他幾眼,竟然敢說自己老眼昏花,真是膽兒肥了。


    “我又沒瞎,你怎麽想的我還看不出來。”


    聲音越來越大,直接吼了起來,嚇得其他沒吃完飯的幾人,手裏的碗差點拿不住掉在地上,立刻握緊,使勁喝了幾口,遠離是非,要不然多聽幾聲,心疾都得嚇出來。


    “叫你吃飯,我還有錯了,不樂意吃,以後可以不吃。”


    老太太尋思著給他飯吃,餓不死,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還在那兒一個不樂意兩個不樂意的,真是養了個白眼狼。


    不吃飯可不行,老二睜大了眼睛,覺得娘真是狠心,不過眼神也確實是好使。


    這種時候趕緊低頭認錯,還有轉圜的餘地。


    “娘,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昨晚上睡覺可能是姿勢不對,脖子有點落枕了,而且剛才手沒拿住碗,真不是故意的。”


    說著便把脖子梗了起來,給老太太看,輕微扭動,眼睛緊閉著,嘴巴張開,還發出‘斯哈’的聲音。


    老二都覺得自己的腦子轉的真快,心裏竊喜,這下總能蒙混過關了。


    老太太心裏泛著嘀咕,難道剛才真的是自己眼花看錯了,終究是年紀大了。


    不過要是他騙了自己,那就讓他一直這樣待著,看他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那還真是我錯怪你了。”


    老二一下得意忘形,點了點頭,很快反應過來不對勁,一隻手捂住脖子,表情比剛才更誇張,眉毛抬起來,眼睛眯著,眼眶泛紅。


    “沒事兒的,娘。”


    老太太見他這樣,心裏的疑惑消失了大半,不過這種事兒他之前也不是沒幹過,還是抱有一絲絲懷疑。


    看著天色差不多,估摸著下山的人不算擁擠,便讓老大和老二抬著自己下去。


    一開始老二走在後麵,老太太不是很方便看,他隨意活動著脖子也不用擔心。


    老太太就算抬起頭,故意看,也有時間反應過來,所以不甚在意。


    躺在擔架上的老太太,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歪過頭看了下身後的老二,他立刻把頭歪到一邊,裝做活動不便的樣子。


    老太太安下心,隻是剛才那樣一用力,眼睛跟脖子都不太舒服,眼睛都快成斜眼了,看了一次也就不再看,他落枕就落枕,自己可不能受這個罪。


    走了一半路,跟老大換了位置,就不那麽愜意了。


    得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到山腳才行,還得抬著擔架,而且一大半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真是有苦難言。


    本來剛才還想著跟大哥說說,能不能讓他一路抬下去。


    都走到半路了,他也沒言語,老二以為大哥良心發現,知道照顧照顧弟弟,誰知聽得他一句,“看你脖子不舒服,我就多走了一段路,咱們在這兒換過來吧。”


    老二不好反駁,畢竟自己脖子沒真的扭到,大哥也是真的走了一多半的距離。


    隻好就這樣認下,畢竟不吃虧,就是難受了一點。


    擔架抬起來,手臂使著勁,脖子自然很難歪著,要是想讓脖子看起來歪,就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


    現在要是耍點小聰明,找個借口讓脖子回正,老太太一眼就會看出來,到時候就不隻是簡簡單單扯著嗓子罵人的事兒了,餓肚子那是萬萬不可以的。


    隻好硬著頭皮,把脖子歪著,一直堅持到山下,臉都憋紅了。


    擔架放下的一瞬間,大口大口喘著氣,從未有過如此輕鬆的感覺。


    隻是脖子有點不對勁。


    嚇得老二左扭扭右扭扭,整個人突然萎靡了下去,後背彎了起來,眼睛裏的神采都消失殆盡。


    因為脖子真的扭到了。


    老二嚐試著將脖子掰正,不過沒有一點辦法,自己使不上力,又怕給掰壞了,幹脆放棄。


    幸好不是永久的,過幾天就能好,以後遇到這種事可得想想好的說辭,再也不亂說話了,到時候一語成讖,難受的是自己。


    老太太這回是真信了,老二脖子不舒服,要不然現在肯定‘好了’。


    山腳下的人比剛才少了不少,一部分已經乘船離開,一部分又走到了離這裏遠一點的地方,準備等人少一點再下去。


    老太太看到這樣的景象,還是覺得人很多,心裏有些發怵。


    要是讓他們再抬著擔架走遠一點,指定是不樂意,那兩個兒子咋想的,沒人比自己更清楚。


    能抬下山來,不給自己扔那兒等死,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想讓他們再出些力,定是不能夠。


    既然這樣,不如就趕著上船好了,早點上去,早點遠離這裏,縣令安排好的地方,定是比這深山老林強。


    聽得衙役喊道:“排隊的人都散開點,別離太近,疫病可不是鬧著玩兒。”


    老太太看著隊伍,來回回拐了幾個彎兒,不知道何時才能上去。


    也不清楚船共有幾艘,每艘來回多久,要是等到晚上,估計沒病的,也得染上病了。


    想著叫兒子去問問他們,能不能行個方便,讓自己這一家人排的靠前一點,畢竟有個年紀大,腿腳又不利索的老人家。


    看了一圈,還是讓兒子去問比較合適,金水和秀麗跟別人說話,人家也不會願意搭理。


    瞥了一眼老大,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能不能把話說清楚,可別把事情辦砸了。


    老二這脖子歪著看著真不像個好人。


    一拍大腿,疼得齜牙咧嘴,趕緊收住勁兒,這不正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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