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巨響,破碎一地的酒瓶就像是她破碎的心。從他口中吐出“分手”兩個字,讓她連替自己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從今而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和我到死不相往來。”男人背對著她,字字句句如此用力,仿佛是從骨血裏吐出來的。


    “你要我走?你不信我?”他的話粉碎她最後的希望,她淚眼蒙矓的看著他。


    “……別用這種百般委屈的聲音和我說話,我不會再受你可憐兮兮的假象蠱惑,先背叛我的人是你,而且是我親眼所見,我這麽愛你,而你卻──”男子的話倏然頓住,全身力氣像被掏盡了。


    “你走吧!所有的一切我不追究,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寬容……以後,就算我們再見麵,也就當作不曾認識。”


    心痛!


    黑夜中倏然睜眸,安若軒赫然發現兩頰一片冰滑……不知道這是第幾回,她在半夜哭醒。


    又夢見了。


    他冷冽如冰的嗓音不斷在耳邊回響,狠心絕情的模樣她永遠無法忘記,他的一字一句都深深刺痛她的心,傷得她血肉模糊。


    他不要她、不要她……


    每每想到這裏,止不住的淚又會再次潰堤。坐起身,安若軒雙手環膝,小臉無助地埋入膝問,任淚水放肆宣泄。


    他不信她,所以不要她,甚至永遠不想再看見她!


    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


    心好痛,痛得快無法呼吸,緊縮的胸口喘不過氣來,一陣陣強烈的暈眩朝她席卷而來,安若軒急忙拉開抽屜,取出藥罐將藥服下。


    我向來言出必行,我愛你,永遠也不會改變,神前跪下立重誓,誰先變心誰先埋……


    他的承諾言猶在耳,如今卻人事已非,隻留下她孤伶伶一個人……


    吞下藥後,身體的不適逐漸減緩,可心痛的淚水仍無法停止。明明是很溫暖的天氣,安若軒卻打從骨子裏發冷,她摟緊發冷的雙臂,垂下紅腫的美眸,任晶瑩的淚珠無聲無息地落在衣衫上。


    這樣的夜晚,好難熬。


    “尚先生,你該吃藥了。”


    冷冷地從手中的書中抬頭,尚熙爵的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安若軒略白的秀顏上,沒錯過隱藏在鏡片後淺淺的陰影。


    沒想到張牙舞爪的小野貓也會有如此虛弱的時候。


    “你怎麽了?”冷不防,他問。


    “嗯?”他問得沒頭沒腦,安若軒不明白的回望他。


    “你的臉色白得跟鬼一樣,是昨夜沒睡好嗎?”


    他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她無法適應,她怔然回望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怎麽不說話?我記得你平時挺牙尖嘴利的啊!我說一句,你就應上十句,怎麽?被貓叼走舌頭了?”尚熙爵譏誚地挑眉,就算是關心聽來也不甚舒服。


    “我隻是很驚訝尚先生會關心我,感到受寵若驚而已。”安若軒別過頭不看他,盡量保持心平靜氣的口吻。


    她以為他很討厭她的,恨不得眼不見為淨。


    “雖然我不歡迎你,但既然你趕也趕不走,堅持要當我的看護,我也不希望別人誤會我虐待員工,”尚熙爵輕哼。“你別想太多。”


    一絲黯芒從她眼底疾閃而逝。“……我不會想太多。”


    是的,她不會多想,也沒什麽好想的,早在很久以前,他們之間就已一刀兩斷了不是嗎?


    倏然眯眸,尚熙爵漂亮的眼瞳深深將她打量過一回。她要死不活的模樣讓他渾身不對勁,他還比較希望她趾高氣昂的和自己針鋒相對!


    她可以反駁,但別用這種麻木的語氣跟他說話。


    “到底怎麽回事?”這一回,他的語氣更差。她不開心的模樣徹底影響到他的心情。


    真是活見鬼了!他不是很討厭她嗎?甚至希望她閃得越遠越好,偏偏見她失去元氣,他也跟著不開心。


    “我很好。”安若軒皺眉,避重就輕的回。


    尚熙爵不悅的挑了挑眉。


    他是失憶,不是瞎子!倘若她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叫做沒事,那全世界的人都有事了。


    “你哭過?”忽地,他悶悶出聲。


    像是驚訝他敏銳的觀察力,安若軒不禁睜圓美眸。


    “有人欺負你嗎?”不想多管閑事,偏偏關心的話就是這般自然的脫口而出。


    “沒有。”安若軒搖搖頭。


    “若是沒有,你會這個樣子?”重重合起書本,尚熙爵不以為然的反問。


    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麽了?笨蛋嗎?


    “……我以為我們隻是主雇關係,雇主應該沒有權力過問員工的私生活吧!”停頓三秒,她語氣毫無平仄起伏回答,巧妙拒絕他的關心。


    言下之意,她不要他管。


    這不知好歹的女人!


    她不可愛的態度激怒了尚熙爵。給她三分顏色,她倒開起染房了。


    “的確,我不該過問你的私生活,畢竟你的死活和我無關。”他麵無表情的起身,字字冷冽如冰。


    聽見他的話,安若軒嬌小的身軀明顯瑟縮一下,她別開臉,避開他的注視。


    你的死活和我無關!


    這句熟悉的話讓她心中的舊傷口再度被撕裂。


    “現在,麻煩你離開我的視線,以免影響我的心情。”墨黑色的眼瞳冷冷的望住她,充滿厭惡。“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聽見腳步聲,高嬸先一步打開廚房門,納入眼簾的是一臉疲憊的安若軒。她急忙接過她手中的托盤,拉開椅子讓她坐下。


    “安小姐,你還好嗎?你的臉色好難看啊!”高嬸擔憂的問。


    她的臉色好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


    “我很好,高嬸你不用為我擔心,我隻是有些累了。”安若軒小手握住她的,要她安心。


    “安小姐,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現在的情況,還硬要你來照顧少爺,”高嬸難過的低下頭,“我真的好自私。”


    “高嬸,你別自責,就算你不說,我自己也會來的。”安若軒微微一笑,溫和體貼的態度和麵對尚熙爵的冷淡截然不同。


    她的堅強是硬撐起來的,因為她太了解尚熙爵的個性,千萬不能在他麵前示弱。可每每麵對尚熙爵過後,她就像曆經一場大戰般虛弱乏力,整個人就像要虛脫了。


    要她這樣和他相處,比她想像中難啊!


    “少爺對你還是一樣不親近嗎?”


    “嗯。”她點點頭。


    或許他對她的恨太深吧!所以連失憶都對她充滿敵意。


    “唉!少爺自從出事之後,這三個月來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壞,難為你了,安小姐。”高嬸頻頻歎氣,可能也隻有安若軒受得了他的脾氣。


    “無妨,我能體諒他的不安。”


    “安小姐,依你的觀察,少爺的病情有轉好的跡象嗎?”頓了下,高嬸又問。


    “我不知道,若說他完全沒反應,可是他看著我的時候,仿佛又有些不同,說實話,我也沒有把握真能幫助他回複記憶。”高嬸的疑問,安若軒也常常問自己。


    “一定可以的,你是少爺最深愛的人啊!”高嬸斬釘截鐵的說。


    最深愛的人……


    這句話聽在安若軒耳裏,顯得異常諷刺。


    她是尚熙爵最深愛的人?!她不知道高嬸哪來的信心說出這句話,若要她來說……


    她是他最痛恨的人,最最不想再看見的人才對。


    思及此,胸口熟悉的悶痛又起,眼眶再次不爭氣的紅了。


    當自己最愛的人不認得自己,而自己又必須裝出陌生人的樣子,這對她而言是最痛苦的煎熬啊!每次麵對他,她痛苦得就像要被活生生撕裂。


    安若軒將眸光投向窗外,用力將淚水眨回眼眶,不讓它流下。


    說好不哭的。


    無論如何,不再哭的。


    “……還記得那時候你們總是黏在一起,像兩個分不開的連體嬰,一個走到哪兒,另一個就跟到哪兒,感情好得不得了呢!”高嬸剝著手中的青豆,回想起過去的時光。“那時少爺的脾氣也不像現在這麽古怪,和善又好親近。”


    “嗯,我記得。”那時候的她以為自己會這樣永遠幸福下去,她是真的這樣認為。


    “看到你們幸福的模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為你們開心。”


    “我也記得高嬸那時候很疼我,三天兩頭就燉補品給我喝。”思緒飄到遙遠的過去,安若軒點點頭,笑了。


    “那是當然,我從沒見過像你身體這麽差的女孩子,說什麽也要幫你補一補。”高嬸笑說。


    聽見女孩清亮的笑聲,尚熙爵直覺停下腳步,透過廚房門縫看進去,隻見安若軒正對高嬸笑著,笑容讓她柔美的五官變得甜美,彎彎的美眸閃耀著他不曾見過的光芒。


    原來她也是會笑的嘛!尚熙爵忍不住想。何必對著他的時候總是擺出晚娘臉孔,活像隻刺蝟似的,偶爾對她表示關心還碰得一鼻子灰。


    看著她的笑,他像著迷般移不開目光,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麽開心,但她燦爛的笑容極富感染力,讓許久不知開心為何物的他也不自覺揚起唇角。


    忽地,一個片段從他腦海閃過,快得他來不及抓住,隻聽見一句話──


    你笑,我就笑;你開心,我也開心。


    又是那個想不起模樣的女聲,最近這聲音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頻繁,可他就是記不起她是誰。


    你笑,我就笑;你開心,我也開心。聽起來多麽甜蜜的一句話,她對他而言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吧!但他為什麽不見她出現過?!


    她到底是誰?隻是再單純不過的朋友?!還是見不得光的情婦?!


    錯過、遺忘、失落、懊惱,種種情緒在他胸間翻攪,尚熙爵又深深看了安若軒一眼,倏然轉身。


    “如果有一片花園,你想種什麽花?”


    “我不要花。”小女人可愛的皺皺鼻尖,燦亮美眸眨也不眨地回望他溫柔的黑眸。


    “不要花?那你想種什麽?”


    “種南瓜,我最喜歡南瓜了,不是那種吃的南瓜,而是萬聖節的時候可以做成燈籠的超級大南瓜喔!”


    “傻瓜,哪有人在花園裏種南瓜的?”大手溺愛地把她摟進懷裏,他笑問。


    “就是我呀!”她撒嬌地在他胸前磨蹭,幸福的吸進屬於他的氣味。“不管,我就是要種滿滿的大南瓜。”


    記憶好清晰,仿佛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安若軒緩緩走過花園小徑,納入眼簾的是失去人照顧的枯萎小黃花,幾顆勉強成型的小南瓜孤獨的窩在園地一角,仿佛在哀悼她逝去的愛情。


    這南瓜種子是托人從日本北海道想辦法帶回來的,當初兩人一起親手栽種,攜手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小南瓜一天天長大,隻可惜這份視密已成不堪回首的往事。


    心在,南瓜園裏欣欣向榮;心不在,南瓜園也枯萎凋零。


    為何不挑濃鬱富滿香氣的保加利亞玫瑰,單單喜歡圓潤的南瓜?因為對她而言,南瓜是幸福的象征呀!


    當辛杜瑞拉前往城堡參加王子的舞會,乘坐的就是由仙女變成的南瓜馬車,而她的幸福,她也希望有南瓜的祝福,因為尚熙爵就像王子一樣,而她就像灰姑娘,對於他特別的寵愛感到幸福無比。


    眼眶熱熱的,不知何時不爭氣的淚水再次凝聚,模糊她眼前的視線。安若軒用力眨眨眼,硬是將淚水眨回,她蹲下身拍去小南瓜上的上,眼神頓時顯得空洞迷蒙。


    不在了、不愛了,記憶雖然清晰,卻早已不存在。她深深愛著的男人,已經不要她了!


    豔陽高高懸在空中,炙熱的溫度溫暖不了她冰冷的心,她靜靜站在那裏,好久好久……


    那女人對南瓜有特殊癖好嗎?


    坐在窗邊,尚熙爵的視線正好能看見蹲在南瓜園裏的嬌小身影,她一個人蹲在那裏很久了,小嘴裏咕咕噥噥仿佛在和南瓜說話,真是奇怪的女人!


    而他也不懂自己失憶前到底哪根筋沒接好,好好一座花園變菜園,啥不種偏偏種了滿地南瓜,怎麽不幹脆種萵苣,最起碼還可以當生菜沙拉,這種巨型南瓜連入菜都不行。


    心裏咕噥歸咕噥,他的目光不曾離開過安若軒。她的背影瞧上去如此單薄無助,和她平時冷靜高傲的態度有著天壤之別,害他不禁懷疑她有雙重性格。


    想專心閱讀手中的書,眸光不由自主的又往她的方向飄去,身體不配合大腦行動,他的心另有主張。


    他不喜歡她接近他,偏偏自己又不由自主的注意她,這種矛盾逼得他幾近發狂。他對她的感覺在喜歡和厭惡之間遊走,他都快被自己給弄瘋了。


    他也不明白為何隻要一麵對安若軒,他的情緒總是輕易的被挑起。嚴格論起來,她的脾氣算好,對他的刁難也不生氣,總是心平氣和的回應;白白淨淨、秀秀氣氣的小臉蛋雖然略顯樸素,但也挺對他的眼,比那些濃妝豔抹、擦粉像拿油漆塗牆壁的女人好太多,隻是──


    隻要她出現在他身邊,他就是無法平心靜氣,胸臆間就是隱隱有股無名怒火驅使自己去欺負她。


    忽地,南瓜園裏出現不尋常的動靜,吸走他的注意。安若軒搖搖晃晃的站起,然後無預警的墜地……


    見到此景的尚熙爵黑眸倏然一縮,想也不想的丟開手中的書,直奔下樓。


    那個笨看護在搞什麽?!


    頭好沉,喉嚨幹啞灼熱得像要燒起來。安若軒濃密的長睫顫了顫,緩緩睜開雙眸,好不容易看清楚眼前的世界,她有些無法反應地瞪著熟悉的床頂。


    她在作夢嗎?所以她才會又躺在這裏……


    “你總算醒了,我還以為你打算這樣睡到天荒地老。”略帶嘲諷的男音自身旁傳來,尚熙爵合起手中的書,漂亮的眼瞳瞬也不瞬地鎖住她蒼白的臉龐。“若是連看護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我不禁要為我的生命安危感到憂心。”


    他尖銳的話喚醒她,迅速地將她拉回現實。


    “我──”喉嚨好幹,她連說話都有困難。


    “你在南瓜園裏暈倒了,明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幹嘛老愛選在中午日照正盛的時候去逛南瓜園……”沒好氣的碎碎念、碎碎念,忽地,話在舌尖猛然頓住,尚熙爵驚愕的黑眸迎上她的。


    聽聽他方才說了什麽?


    他說她身體不好,又質問她為何老愛選在中午時分逛南瓜園?這樣的話語,仿佛這情形並非第一次,早在從前就已發生過。


    難不成他們從前就認識?


    聽見他的話,震驚的人不隻尚熙爵,還有安若軒。隻見她緊張的翻身坐起,原本就顯蒼白的小臉如今更是慘白如紙,一顆心惶惶不安,小手沁出冷汗。


    他想起來了嗎?想起她是誰?


    偷觀他神色難辨的俊顏,腦中混亂一片的安若軒猜不透他心中所想。這世上應該不會再有人比她更加矛盾吧?希望他恢複記憶,又不希望他想起她……


    “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好半晌,尚熙爵終於打破沉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小手緊張地抓著薄被,安若軒努力維持平靜的語氣,就是不敢迎上他探詢的目光。


    “對於我剛才的話,我想你應該有些感覺吧?”他墨黑色的眼瞳緊緊鎖住她的,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尚先生,時間不早,我要先下去了。”安若軒掀開薄被,直覺想要逃開。


    “等等!”尚熙爵大手準確無誤地抓住她的皓腕。“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明白尚先生的意思,也沒有什麽好回答的。”她微微蹙眉,欲逃。


    “我問你,對於我剛才說過的話,你的想法是什麽?”尚熙爵一字一字緩慢說道,讓她連裝傻的機會都沒有。


    “……我沒什麽想法。”安若軒不敢迎視他的目光,深怕他看透自己的心,更害怕看見他眼底的情緒是──


    厭惡。


    “你說謊。”她倉皇的反應比她說的話更誠實,他輕柔的反駁,黑眸裏慢慢凝聚風暴。


    為什麽?為什麽她不敢承認?這名小看護到底隱瞞了他什麽?他不相信他們之間毫無瓜葛,否則他不會在看見她暈厥時感到如此的心慌,急急的衝下樓去救她。


    他與她,到底是什麽關係?為何讓她如此難以說出口?!


    茫然無力的感覺狠狠束縛住他的胸口,他不自覺加重手中的力道……


    “熙……尚先生,你抓痛我了。”咬緊牙,腕間傳來的劇痛讓她不禁低呼。


    他這才回過神,放開她的手腕。


    他的追問幾乎要擊潰安若軒的心牆,她揚睫睇他,眸中的情緒好複雜,有無奈、有憤怒,更多的是──


    悲傷。


    事到如今,他要她回答什麽?!他又何苦執著逼問她?難道非要她親口說出她曾是他最深愛的人,也是他最痛恨的人,發誓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的人,他才甘心嗎?!


    “尚先生,相信我,我們真的從不曾見過麵。”安若軒看著他,懸在眼眶的淚仿佛就要落下。


    因為愛他,所以她很聽話。


    當他說再也不想看見她,她便默默離開,到離他很遠、很遠的地方獨自療傷。


    也因為愛他,如今她不敢承認自己的身分,深怕有天他恢複記憶後,會用那鄙夷的眼神看她。


    看見她的淚,尚熙爵沉默下來,薄唇緊抿成一直線。


    她哭了!一向高傲倔強的小看護竟然哭了?


    以往無論他如何挑剔,她總能平靜以對,而如今她竟為了他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問題落下淚來。好多好多的疑問在他心裏翻攪,他卻無法問出一個結果。


    他們之間肯定沒有這麽單純。他是真的這麽想的,隻不過他必須自己找出答案。


    “別哭了。”他聽見自己說。“我不是存心要惹你哭的。”看見她的淚,讓他莫名心痛不舍。


    他難得的溫柔更令安若軒感到難過,她沒吭聲,僅是默默下床走到門邊。


    “尚先生,我還欠你一句謝謝。”語落,她頭也不回地關上房門。


    叫她別哭?!她怎能不哭呢?


    無論他的態度冷淡或是溫柔,對她而言就像是在結痂的傷口上抹鹽。是誰曾經說過,她的回來就像飛蛾撲火般自尋死路?


    單薄的背緊貼著冰涼的房門,安若軒不斷深呼吸,平緩自己激動的情緒。


    一切會慢慢好轉的。她輕聲安慰自己。等到他恢複記憶的那天,她會立即離開,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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