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夏家的氣氛可以說是截然不同。  夏功成每日都有讀報的習慣,一早看到這樣的消息,氣得早飯都沒吃。  命人馬上叫夏景生前來問話。  夏景生一露麵,報紙便砸到他麵前:“你們兄弟倆,真是沒有一個讓我省心,還嫌最近家裏出的事不夠多?成日裏正經事不做,這種事卻常上報。”  這對夏景生來說,可真是無妄之災,他好端端地待在家中,卻因為孫聞溪的關係,間接地上了報,平白挨了一頓訓斥。  偏偏夏景生還無法反駁,隻能默默聽完一番訓話,才被準許出門。  一打開門,便聽見夏景瑞氣急敗壞的聲音:“好端端的,我的魚怎麽都死了。你們是怎麽辦事的,幾條魚都養不活?”  夏景生見他捧著魚缸,那缸裏的魚都翻了肚。  下人亦是一臉疑惑:“昨晚還好好的,不知怎的今日突然就死了。”  夏景瑞怒道:“還要狡辯,分明是你們照顧不周。”  夏景生見狀,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一回,夏景瑞已經知曉夏景生被訓斥的事,得意道:“怎麽的?剛挨完訓啊?”  “養的魚突然死亡,是破財之兆,最近夏和廠子虧損得厲害,你是不是招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夏景瑞心下一虛,卻不願輸了氣勢,梗著脖子道:“好端端的,你咒我做什麽?有時間操心別人的事情,不如多管管自己的事兒。”  說完,夏景瑞轉身欲走。  “夏景瑞,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夏景生的表情很嚴肅,“你要真遇上事了,一定要說。”  夏景瑞腳步微頓,半晌,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夏景生歎了口氣,想到孫聞溪,驀地沒了吃飯的胃口。  早飯草草地用了兩口,便放下了。  飯後,丫鬟前來稟報:“大少爺,有你的電話。”  夏景生握著聽筒,電話那端,傳來孫聞溪的聲音:“景生,你答應陪我去看畫展的,還記得嗎?”  夏景生的心髒驀地揪緊了。  孫聞溪見他不答話,也不催促,隻柔聲道:“後天上午,我來接你,好嗎?”  夏景生沒有直接回答,他沉默片刻,忽然問道:“你看今天的報紙了?”  “嗬。”電話那邊,孫聞溪笑了,“景生,不論你看到了什麽,都要相信我,別胡思亂想。”  聽到孫聞溪這麽說,夏景生躁動的心竟真的安穩了下來。  外頭關於孫聞溪看上小明星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孫家外圍每天都有記者蹲點。  孫聞溪也不管這些,照例按時上班下班,全當沒看見那跟蹤的記者。  這一日,他開著車來到夏宅門前,鳴了兩聲喇叭。  夏景生在樓上聽見了,打開窗戶。  正巧孫聞溪跳下車來,四目相對間,孫聞溪衝夏景生做了個口型:“我等你。”  外頭剛下過一場雨,空氣中都是被雨水洗刷過的泥土的芬芳。  夏景生深吸口氣,穩了穩心神,換上新做的長衫,下了樓。  剛一出門,潛伏已久的記者便逮住機會一通狂拍。  孫聞溪迎上去,無比自然地替夏景生打開車門:“上車。”  夏景生今日穿了件湖藍色的軟緞長衫,格外儒雅帥氣。  孫聞溪:“我聽聞,景生擅長書畫?”  夏景生:“平日裏偶爾練練,算不得精通。”  孫聞溪:“今日這畫展,是繪畫大師餘喜同的個人展,想來你定會喜歡。”  夏景生:“早先聽聞餘先生要到江城開畫展,隻是一票難求,聞溪有心了。”  孫聞溪:“你想要的,我自然想方設法也得為你尋來。”  不得不說,當孫聞溪卯足了勁兒要討人歡心的時候,的確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夏景生瞥了孫聞溪一眼,沒有答話。  到達展館時,孫聞溪與夏景生協同入場,場內觀展的人數並不多,顯得十分安靜。  在這樣的環境中看了一會兒畫作,孫聞溪卻覺出了不對勁。  有些攜著相機前來的人,鏡頭幾次三番對準的,並不是畫作,而是……他們。  孫聞溪正要發作,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呼:“孫少。”  孫聞溪回頭,隻見吳錚站在不遠處,眉眼間半是驚喜半是激動。  和吳錚的激動不同,孫聞溪的表情堪稱漠然,他冷冷地瞧著吳錚,蹙眉道:“你是哪位?”  一瞬間,吳錚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孫少,那日在大世界,我陪過你。”  孫聞溪驀地笑了:“那日我喝得不省人事,還多虧了你們送我回家。”  言下之意那日自己隻是喝多了,最後被人送回了家,無事發生。  如此一來,吳錚倒不知該如何接下去,臉色尷尬地站在那兒。  這時,夏景生主動挽住了孫聞溪的手:“聞溪,我想到那邊瞧瞧。”  他這一開口,孫聞溪和吳錚都驚了。  尤其是孫聞溪,被一個挽手弄得雲裏霧裏。  記者的鏡頭再也不作掩飾,將孫夏二人挽手的畫麵徹底定格。  倒是吳錚孤零零地站在那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第三十九章   孫聞溪任由夏景生挽著走, 直到站定了,才發現眼前壓根兒沒有畫作。  看著夏景生抿成一條線的嘴唇, 孫聞溪輕聲問道:“景生, 你這是……生氣了?”  夏景生驀地回神,下意識鬆開手。  他心跳得厲害,還有股子說不出的憋悶感。  那種感覺, 就跟兒時自己心愛的玩具被人搶了一樣。  近日坊間種種傳言,都說像孫聞溪這樣的男人,主動纏上去的大有人在,身邊永遠不缺鶯鶯燕燕。  今天來一個吳錚,明天保不齊再來個黃錚。  每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他總是很難受,情感上迫不及待地想向孫聞溪確認什麽, 理智上卻不容許他更進一步。  還沒等夏景生弄明白, 這般患得患失的心態究竟意味著什麽,孫聞溪已經主動解釋:“景生,我心悅你,天地可鑒。此刻我向天起誓, 若有半句虛言,就叫我……”  話未說完, 便被夏景生止住了:“這種話, 怎好胡說。”  “那景生可信我?”孫聞溪一臉期待地看著夏景生。  “我信。”  夏景生的回答,讓孫聞溪雙眸一亮。  他順勢攬住夏景生的肩,將人帶進懷裏。  夏景生渾身一暖, 跌入了一個帶著男士淡香的懷抱。  很是生澀地,他慢慢放鬆了身子,把頭靠在孫聞溪的肩上。  感受到他的回應,孫聞溪的一顆心前所未有的激動,將人攬得緊緊的,努力將這一刻延長。  直到聽見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孫聞溪才緩緩鬆開手臂,可衣袖卻被人拉住了。  夏景生深吸口氣,輕聲說:“我……不願看見你和別人在一起。”  孫聞溪一怔,旋即一陣狂喜:“我沒聽清,景生,你再說一次!”  夏景生又說了一回,隻是聲音比原先更小了。  孫聞溪故技重施地逗他,挨了好大一枚白眼。  “不說了,你分明聽見。”  孫聞溪忍俊不禁:“為什麽不願看見我和別人在一起?景生是在吃醋嗎?”  “吃醋?”夏景生的感情如同一張白紙,這般心路曆程,他還是第一次體會。  他仔細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看到報紙上的消息,我心裏不舒服。”  葉恒朗跟他說,喜歡一個人,就算九死一生也要讓對方知道。  他還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孫聞溪,可他知道,看到孫聞溪和別人在一起,看到別人用覬覦的眼神看著孫聞溪。  他會不高興,打心底裏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他毫無保留地說給孫聞溪聽。  這莫非,就是傳言中的“吃醋”?  孫聞溪聽了這話,心裏早就樂開了花,麵上卻不動聲色,一本正經道:“既如此,我便隻和景生在一起,如何?”  夏景生沒料到他會這樣說,心下一陣慌亂。  孫聞溪敏銳地捕捉到夏景生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忙將人拉到一旁坐下。  “景生,你對我分明是有好感的,為何你始終不願意答應和我在一起試試?”  “你……再給我些時間,我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是不是還在擔心命格之說?景生,我早就說過,我不信這些,什麽天煞孤星,我不怕。”  “可是我怕。”夏景生心道。  “景生……”孫聞溪還想說什麽,身後卻傳來相機的快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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