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裏,溫久就滿心愧疚和深深的後悔,他是腦子糊了吧?爬什麽懸崖?早知道就直接繞過去好了,時間長點兒就長點兒啊! 溫久心裏後悔得直咬牙,不知道簡意怎麽樣了,半天沒聽到他的聲音,溫久一慌,整個人手腳並用,速度竟然比之前還快了一倍,簡直跟一隻真正的壁虎一樣,迅速朝下麵爬去。 就在這時,他抓住的一塊岩石鬆動了一下,小石子簌簌而落,灰塵進了溫久的眼裏,他忍不住半眯起眼來,手裏一個沒抓穩,整個人開始呈自由降落的趨勢。 然後,噗嗤一聲,他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什麽東西裏麵,黏糊糊的液體兜頭兜腦地潑了他一臉,腥氣撲鼻,溫久忍不住抹了一把臉,難以忍受地喊了一嗓子:“臥槽?!” 旁邊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久啊,你也下來了?” 是簡意的聲音,溫久猛地轉過頭去,半眯著眼睛看他,然後震驚了:“你這是怎麽回事?” 簡意正滿身黃呼呼的液體,黏黏的特別惡心,還往下滴答著,他指了指溫久:“你看看自己吧。” 溫久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慘況也是如出一轍,頓時惡心得不行,他觀察了一圈,發現他們是落在一個巨大的凹槽裏麵,凹槽是用樹枝編成的,裏麵撲了很多柔軟的幹草,有點像一個巨大的鳥巢。 因為那些液體太滑,溫久爬了兩三下才爬起來,然後他就看到了自己屁股底下的東西,白白的,上麵有暗藍色的斑點,踩上去脆脆的,還會發出哢哢的聲音,再結合兩人身上的粘液,溫久就是再傻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和簡意兩個人掉進了一個大鳥巢,然後正好還砸了人家的兩個鳥蛋…… 問題是這麽大個鳥巢,這兩個鳥蛋的爹媽應該挺大隻的…… 溫久幾乎是驚恐地問:“這是什麽鳥的巢?” 簡意站起身來,指了指遠處正迅速接近的一個小黑點,說:“來了。” 溫久嗷了一嗓子:“還看什麽?跑啊!” 兩人迅速從鳥巢裏麵爬了出去,順著鳥巢外的樹枝開始往下爬,但是很快,有翅膀拍打的聲音傳來,已經很近了,溫久急得不行,他的目光到處逡巡著,眼睛突然一亮,感覺一把拽住還在往下爬的簡意,然後無聲地指了指鳥巢底部,那裏有一個三角形的小凹槽,估計是用來固定鳥巢用的,空間剛好可以容納兩個人。 溫久連爬帶拖地,拉著簡意終於擠進了那個凹槽裏麵,這時候,頭頂的鳥巢傳來輕輕的震動感,那隻鳥回巢了。 溫久示意簡意屏住呼吸,盡量平穩心跳,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呆在鳥巢下麵,聽到上麵傳來高亢而尖銳的鳥啼聲,仿佛帶著無限的憤怒。 溫久心裏浮現出幾分愧疚來,畢竟如果不是他們倆從懸崖上掉下去,那兩個鳥蛋也不會被砸爛,大鳥也不會失去它的孩子。 那鳥啼聲越來越尖銳,也越來越大,幾乎到了能震痛耳膜的地步,很久之後,鳥巢中又傳來一點動靜,那隻大鳥又飛走了。 過了好一會,簡意看溫久神色有點消沉,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他:“你怎麽了?” 溫久抿了抿唇,然後把自己剛剛的想法說了一下,簡意頓時震驚了,他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溫久:“你為什麽會這樣想?” 溫久:“???”有什麽不對嗎? “哪裏都不對啊!”簡意瞪著眼睛說:“雖然說,我們確實砸壞了兩個鳥蛋,但是如果不砸的話,死的就是我們了。” 溫久辯解:“所以,如果我們選擇第三條路線,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我們也能順利達到沼澤——。” “但是我們很可能會因此考試掛科,年底無法順利升學,”簡意打斷了他,皺著眉:“沒有如果,現實就是這樣,要麽我們死,要麽鳥蛋死。” 溫久抿起唇:“沒錯,雖然事實是這樣,但是心裏總會有點膈應吧……” 聽了這話,簡意的眼神忽然變得很奇怪,他停頓了一下,才說:“小久,我一直覺得很好奇,你究竟是在哪裏長大的?作為一個妖怪,你的想法可能……跟我們差別很大。” 溫久移開目光,回答:“人界,我是在人界長大的。” “我就說,”簡意鬆了一口氣,他想了想,然後拍了拍溫久的肩,說:“你放心,我不會地域歧視的。” 溫久:…… 作者有話要說: 溫久:為什麽要歧視人界!第58章 鴆鳥 外麵沒有什麽動靜了, 隻能聽到一些風聲,穿過岩石縫隙時發出嗚嗚的聲音,吹落了不少細碎的灰塵,溫久往外看了看,小聲問:“應該沒什麽事情了。” 簡意也壓低聲音:“所以我們現在走嗎?” 溫久的目光逡巡著下麵的山穀,他們應該爬到一半了,現在隱約能看到穀底,長滿了荒草,還有一條彎曲的小河, 朝遠方蔓延而去。 “走走走。” 溫久招呼一聲,兩人就順著岩壁繼續往下攀爬起來,也許是因為習慣了的關係, 他們的動作倒是比之前要迅速很多,穩狠準, 遠遠看去,跟兩隻壁虎似的。 終於等到他們爬到三分之二的時候, 下麵突然傳來簡意的大吼:“爬爬爬上去啊久!往上爬!” 溫久手一抖,下意識使力往上爬去,嘴裏還不忘問道:“怎麽了怎麽了?” “下麵拓麻有一條蟒蛇!正往我這地兒爬呢!” “臥槽!”溫久一聽,嚇得渾身一激靈,手腳爬得更快了! 兩人好不容易爬下來, 結果現在又要爬上去,簡直是沒有比這更倒黴的事情了,溫久透過下麵簡意攀爬時的縫隙, 甚至能看見蟒蛇在石壁上遊動的痕跡。 他驚恐地喊:“蟒蛇為什麽會爬懸崖?!” 簡意一邊拚命爬一邊回吼一聲:“我他媽怎麽知道?!” 幸好蟒蛇的速度也不是特別快,很快溫久兩人又被迫爬回了剛才的位置,巨大的鳥巢屹立在懸崖上,從下麵往上看,宛如一個巨大的傘蓋似的,更可怕的是,之前那隻大鳥並沒有沒飛遠,竟然還在附近盤旋著,並且發現了這邊的兩個人。 簡意高聲問:“咱們往哪兒躲啊?” 溫久咬咬牙,說:“我們去鳥巢裏麵!” “啥?!”簡意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奮力攀著石壁上凸起的岩石,震驚地又問了一遍:“去哪兒?” 風呼呼地刮過,幾乎淹沒了溫久的大喊:“去鳥巢裏麵!躲進去!” 簡意很想問他是不是被刺激傻了,那大鳥正往這邊飛過來呢,他一張嘴,腳旁邊有風聲閃過,那蟒蛇張著血口大盆,吭哧一口,差點咬個正著。 簡意一哆嗦,嚇得往上一躥,差點沒脫手摔下去,眼看著溫久已經爬上鳥巢邊緣了,他咬咬牙,死就死吧,緊跟著爬了上去。a_c_t_d_d_j_z_l 鳥巢是由巨大而堅韌的樹枝壘起來的,比起光禿禿的岩石壁不知道好爬多少,就在簡意手腳並用,一頭栽進鳥巢的那一瞬間,下一秒,一隻巨大的蟒蛇頭顱探了進來,嘶嘶吐著蛇信子,一雙眼睛閃著幽綠的光芒。 溫久終於看清楚了那它的原貌,是一條土黃色的蟒蛇,身上遍布著均勻的褐色斑點,它的體型非常大,溫久甚至懷疑它能一口把自己和簡意一起吞下去! 爬行動物特有的腥臭氣息撲麵而來,簡意連滾帶爬地奔到溫久旁邊,兩人緊貼著粗糙的鳥巢壁,看著那蟒蛇慢條斯理地遊了進來,半點都不敢動彈。 溫久的心就這麽提著,連呼吸都放輕了,那蟒蛇似乎對於它的食物已經勢在必得,根本完全不著急,慢悠悠地朝兩人逼近,更近了…… 近到溫久能看清楚它身上的鱗片的每一絲紋路,因為身形太過龐大,它爬行的時候,使得整個鳥巢都開始顫動起來。 蟒蛇吞|吐著細長的信子,悄無聲息地靠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以至於那蛇信子差點觸上了溫久的鼻尖,他心裏一陣惡寒,腥臭的氣息充斥在空氣中,令人幾欲作嘔。 然而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一聲尖銳而憤怒的鳥鳴聲,震得人腦子有一瞬間的發蒙,整個鳥巢都猛然震動了一下,兩隻尖銳如鉤的爪子狠狠抓了下來,巨大的蟒蛇腦袋上,皮肉霎時間翻卷起來,露出其中白森森的肉,鮮血奔湧而出。 蟒蛇吃痛,昂首發出猛烈的嘶嘶聲,它拚命扭轉著頭部,張開了血盆大口,裏麵長滿了如倒刺一般鋒利的牙齒,將那大鳥的爪子死死咬住,緊接著,長長的身體立刻纏了上去,試圖將大鳥整個絞緊。 但是那大鳥哪裏能讓它得逞?巨大的羽翼一扇,整個就飛了起來,它的一雙爪子如鋼鐵鑄就似的,任由那蟒蛇怎樣撕咬,就是紋絲不動,鋒利的鉤爪深深地嵌入了蟒蛇的七寸位置,力氣之大,溫久甚至能聽見骨骼碎裂的吱嘎聲,令人毛骨悚然。 而蟒蛇除了徒勞地在半空中翻絞著自己長長的身軀以外,根本沒有別的反抗之力,這一場爭鬥從一開始就是一邊倒的趨勢。 眼看著蟒蛇掙紮的動作越來越輕微,細長的尾尖抽搐著顫抖,然後漸漸平靜,那大鳥鬆了爪子,砰的一聲,蟒蛇被扔到溫久兩人麵前。 大鳥雙翅收斂,整個落在鳥巢的邊緣,盯著巢裏的兩個闖入者看,溫久這才看清楚了那隻大鳥的真麵目,它的眼睛是赤紅色的,渾身被覆著深紫色的羽毛,尤其漂亮,然而那些羽毛在陽光下又泛著青色的微光。 大鳥的脖子很長,這麽低頭看著他們時,有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感,溫久注意到它的爪子上有深深的痕跡,傷口泛著白色,往外滲著血,看來對付剛剛那條蟒蛇,它也並不是特別輕鬆。 寂靜的空氣中,什麽聲音也沒有,大鳥輕輕抬了一下爪子,幾滴鮮血被撣開,其中有一絲落在溫久的唇上,他下意識伸手拭去,但是嘴裏竟然嚐到了一點清苦的味道。 有點像沒熟的桃仁,苦澀中帶著植物的氣味。 緊接著,溫久就覺得有寒意從心底蔓延上來,冷得他直打哆嗦,幾秒之後,發展到牙齒都開始打起寒戰了,簡意感覺到了,奇怪地問:“怎麽了?” “他中了鴆毒。”那隻鳥忽然張喙說話了。 簡意震驚地看著他,忽然反應過來:“你是鴆鳥?” 鳥沒有回答,隻是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啼鳴,它看起來對麵前的兩個人不是很感興趣。 溫久現在完全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因為他實在太冷了,就仿佛渾身上下的血液被什麽冰凍起來一樣,結成了厚厚的冰,他下意識運轉丹田裏的靈氣,試圖來抵擋這莫名其妙的寒意。 白色的靈氣開始緩緩轉動起來,先是很慢,後來漸漸轉快,中央那顆墨綠色的木靈種上,兩片小嫩芽伸展而開,突然發出了綠瑩瑩的光芒。 那一刹那,靈氣就仿佛失控了一般,朝著那木靈種湧過去,綠色的光芒越來越亮,而那兩片小嫩芽居然又往外伸展了一下,仿佛是長大了一般。 暖融融的溫度漸漸蔓延,將那徹骨的寒冷驅趕開來。 …… 那邊簡意還在跟那大鳥對話,簡意小心地問:“這毒……能不能解啊?” 鴆鳥冷漠地回答:“不能,等死吧。” 簡意看著半睜著眼睛,意識已經放空的溫久,他的嘴唇已經泛起了白色,像是結了一層霜,心裏猶豫著,要不要把他打暈算了,這樣好歹還不用受折磨。 鴆鳥從鳥巢邊緣跳了下來,伸長了脖子,開始自顧自啄食起蟒蛇的屍體,它的鳥喙十分尖銳,一下啄過去,頓時把蟒蛇啄了一個對穿,場麵一度十分血腥。 它享用著自己美味的大餐,看起來對砸了它兩個蛋的外來者完全不在意似的。 就在簡意看了看自己的手,挑挑揀揀,試圖在溫久脖子上找到一個下手的地方,好幹脆果斷地把人打暈過去,就在這時,那隻正在悶頭苦吃的鴆鳥忽然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啼叫,像是十分驚訝似的。 然後簡意就看見了一個神奇的場景,原本整個鳥巢都是由幹枯的樹枝壘起來的,而這時候,所有的樹枝縫隙中開始冒出了碧綠的嫩芽,然後迅速生長起來,展開。 甚至連墊在下麵的雜草也沒有放過,生根發芽,就像是被人施了法術一樣。 把簡意看得驚呆了,這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什麽時候,溫久身上的寒意已經徹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舒服至極的暖洋洋的感覺,仿佛整個人沐浴在春日的陽光下,懶得他不想動彈。 而與此同時,溫久發現自己的丹田似乎變大了一點點,其中白色的靈氣也比之前更加濃鬱了,正中央那顆墨綠色的木靈種也發生了些許的改變,由原本的兩片嫩芽發展成了三片,雖然第三片葉子還很小,甚至沒有完全伸展開,看上去十分可愛。 溫久終於睜開半眯著的眼睛,簡意的大頭出現在他的上方,表情古怪地盯著他看,嚇得溫久一把把他推開,從地上爬起來,和對麵的鴆鳥對了個正著。 那鴆鳥輕輕啼叫一聲,像是有點意外地說:“命還挺大的!” 它說完,拋下了蟒蛇的屍體,朝溫久這邊走了一步。第59章 條件 鴆鳥朝這邊邁了一小步, 簡意立刻緊張地將溫久擋在後麵,說:“你做什麽?” 鴆鳥微微側了一下腦袋,尖銳的鳥喙在陽光下折射出細微而鋒利的光芒,它赤紅色的圓眼睛漫不經心地掃過簡意,仿佛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一樣。 溫久看著他們麵前這隻鴆鳥,小聲問簡意:“剛剛發生了什麽?” 簡意也小聲回答:“我不知道啊。” 溫久隻知道那隻大鳥甩了一滴血落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後自己突然就渾身打起了寒顫,一仰頭就倒了下去,後麵的事情他根本沒什麽記憶了, 幸好沒有完全暈過去,不然就直接出局了。 他掃視著鳥巢中剛剛出現的奇景,碧綠的樹葉密密麻麻地從幹枯的樹枝上生長出來, 就好像被人施了法術一樣,這些都是那顆木靈種的功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