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二打他就算了,他女兒成了陸家婦,他怎麽還下手?


    沈大坐到一旁生悶氣,怨恨自己沒本事。


    若不是他瞎,沈梨娘也不會跑,女兒也不會受盡委屈。


    都是他沒用,都是他沒用!


    陸堰娘圍著沈梨轉了一圈,檢查她真沒受傷後,鬆了口氣。


    “梨兒啊,娘多嘴問一句,你有沒有打你二叔和奶奶?”


    這兩人是長輩,自古孝道大於天,當子女的若打了長輩,會被流放的,瘋癲症也做不了擋箭牌。


    沈梨想到沈家人的慘樣,不由得笑出聲:“嘿嘿,我可沒動他們一根手指頭,這事兒村長和眾位村民都看到了,隻能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吧。”


    “好了,咱們不談論這事了,拔毛殺雞吃肉,娘,幫我燒熱水,小瓜,抱柴火,爹,你會拔毛嗎?”


    沈大趕緊擦幹眼淚:“爹會拔毛,可是…”


    他看不見,怎麽拔?


    “我來拔!”陸堰一整天未昏迷,這讓他略感驚奇。


    外麵的對話清晰傳入他的耳朵,他微感訝異的同時又略感欣慰。


    原來那些雞和糧都是她從沈家搶來的呀。


    沈家不做人,將嶽父和小舅子趕出家門,霸占房產。


    拋卻沈梨娘不講,他真的很想替嶽父出氣。


    可他雙腿殘廢,無能為力。


    自從沈梨的瘋癲之症痊愈,家中總算增添了幾分生氣,他的身體狀況也逐漸好轉。


    至少今天沒有暈厥。


    身體稍感舒適,對生的渴求愈發強烈,而且,他不願讓沈梨認為他是個毫無用處的廢物。


    “好啊!”沈梨盯著麵容憔悴,形容枯槁,眼神卻充滿希冀的男人,大大露出一個微笑。


    殘疾人心思多敏感,無論他有多可憐,你都不能露出憐憫的眼神,這會讓他覺得難受。


    陸堰抬眸,直直對上沈梨的眼睛。


    她的眼神很純粹,帶著幾分期待。


    陸堰抿了抿唇,心就像被羽毛撓了一下,癢癢的。


    女人沒有看不起他,沒有憐憫,更沒有刻意的討好,完全將他當正常人對待,陸堰的眼神越來越柔和,全身的陰鬱、抗拒,在這一刻慢慢消失。


    望著兒子兒媳和諧的對話,陸堰娘想哭,自從兩人成親後,家中吵吵鬧鬧,他娘倆還要挨揍,日子看不到任何希望。


    兒媳婦變好後,日子總算有盼頭了。


    “堰兒,你坐這。”陸堰娘搬了把凳子,伸手扶陸堰,卻被他推開。


    陸堰匍匐著爬過,枯瘦的大掌撐地而起,借力坐在了小板凳上。


    他不知道為何,原本那如同幹柴一般、已經失去生機的身軀,突然間像是被一股清泉灌注其中一樣,開始慢慢地恢複了生機與活力。


    這讓他很開心。


    沈梨拎著兩隻雞,拿了把菜刀,遞給陸堰。


    “兩隻都殺了,今晚全吃光!”


    雞又瘦又小,羽毛也不漂亮,兩隻合在一起恐怕沒三斤。


    災荒年的,人都吃不飽,哪有糧食喂雞。


    老沈家日子富裕,沈老二在米糧店隨便搞點穀殼,才養得起雞。


    “好!”陸堰唇角牽起,眼底漾開星星點點的光芒。


    沈梨挑眉,便宜夫君笑了?


    還怪好看嘞!


    陸堰坐在小板凳上,兩條長腿伸直與地麵平衡,挪動著身子吃力薅住雞脖。


    他枯瘦的大掌青筋暴起,額頭的汗珠密密麻麻浸出。


    沈梨掏出帕子,為他擦擦汗:“天氣太熱了,要不要喝點水?”


    陸堰搖了搖頭,舉起右手,手起刀落。


    雞咯咯兩聲,便咽了氣。


    陸堰吐了口氣,渾身莫名放鬆下來。


    他不是一無是處的廢物,他能殺雞了!


    沈梨又遞過去一雞,“還有這個。”


    在沈梨的眼神期待中,陸堰又殺了一隻雞。


    他很震驚,他沒暈倒,盡管他覺得自己很吃力,仍然沒暈倒。


    沈梨也很詫異,難不成上次孫強一家鬧事氣到陸堰了?


    或許…那個時候將淤血吐出來了?


    陸堰心情愉悅,隻覺得剛剛消耗的力氣又逐漸回了過來。


    沈梨拿開水將雞燙了,陸堰利落的拔掉雞毛,兩人合力,很快將雞處理好了。


    沈梨進空間,扒拉出幾顆土豆,還有些幹香菇。


    陸堰娘在灶堂燒火,水開後,沈梨將剁成碎塊的雞焯水,放點雞油,翻炒出香味。


    “娘,多添些柴,燒大火!”


    火越燒越旺,雞肉在鍋底滋啦滋啦冒著熱氣,香氣飄的滿院子都是。


    住在隔壁的鄰居聞到香味,爬上牆頭,追著空氣舔,就像一隻嘴饞的小狗。


    老陸家發啥財了,災荒年的,他們家竟然吃肉?


    鄰居的媳婦酸溜溜道:“還不是沈梨搶了老沈家的雞,今兒個村子都傳遍了,真是不孝女,拎了就走。”


    “沈婆子不做人,將大兒子趕出家門,沈梨搶兩隻雞怎麽了?要是我,直接將房子點了,別人不仁,別怪我不義。”


    “切,就你話多!”


    鄰居想蹭點雞肉吃,想到沈梨大殺四方六親不認的模樣,念頭硬生生憋了回去。


    算了,還是舔舔空氣吧。


    沈瓜聞著味兒飄進廚房,直勾勾盯著鍋蓋上的嫋嫋炊煙,口水直流。


    又有肉吃了,姐姐是仙女,總有本事弄到肉。


    “小饞貓,幫我嚐嚐鹹淡。”沈梨掀開鍋蓋,拿鏟子撈出一塊雞肉。


    沈瓜直接上手,呼呼呼吹著熱氣,左右手不停的調換著。


    嚐完雞肉後,沈瓜不停的點頭,鹹淡正好。


    鍋裏的雞肉散發著濃鬱的香氣,沈梨咽了咽口水,肚子裏的饞蟲被勾起來了。


    她迫不及待想嚐嚐味道。


    盆底和麵差不多醒好了,沈梨直接在掌心抹出鞋底大小的麵片,圍著鍋貼了一圈,又將切好的土豆和幹香菇倒進去。


    “嗯?這是什麽吃法?”陸堰娘咽咽口水,伸長脖子朝鍋裏看。


    “這叫地鍋雞!”


    名字通俗易懂,陸堰娘點點頭,用地鍋做出來的雞,就叫地鍋雞。


    蓋上鍋蓋,等著餅熟出鍋,全家就可以大快朵頤了。


    沈梨抬眸,看了一眼陸堰,是見他死死盯著滿地鮮血, 渾身充滿陰沉之氣!


    不好,怕是觸景生情了!


    原主聽村裏人議論過,陸堰考上秀才的那一年,去府城赴宴。


    回來時滿身鮮血,雙腿被人打斷,整個人昏迷不醒,毫無生氣。


    陸堰到底得罪何人?土匪?黑惡勢力?還是同窗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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